7月，又是一批大学生离开校园的日子。在一场又一场的毕业典礼中，老师们目送学生远行，道出他们的临别赠言。听听师长给学生上的“最后一课”，对时下更多的年轻人来说，也都将有所帮助。

    ■陈恒

    我是历史系教师，想从词源的角度追溯一下毕业典礼的历史。毕业典礼一词在英文中叫Commencement，来源有两种说法。一是来自于古法语中的　Commencement，意为“开始的时刻”；而另一个来源则是拉丁文的Commensai，意为“同一张桌子”。

    在中世纪大学里，尤其是英国和法国的学院制大学中，教师和学生们往往在大厅中共同用餐。教师们坐在大厅前面的高台桌上，与进餐的学生相区别。当一个学生毕业被授予学位之后，意味着其获得任教许可，称之为“进阶”，即从一个较低的等级上升到更高的等级。学生获得学位之后，就可以和教师们一同用餐，“在一起分享同一张桌子”，以庆祝他们在精神上的团结一致和作为教师团体对新人的接纳。

    获得博士学位的人可以得到一本书、一把椅子、一枚金指环和一顶帽子。当学生戴上象征学位的帽子的时候，意味着他们拥有了站在讲台上宣讲的资格。中世纪大学教师共同体对获得学位者的接纳仪式，后来就逐渐演变成我们今天的毕业典礼。

    最近一段时间，很多同学应该都邀请过你们的老师一起聚餐。在修辞意义上，作为学生的你们，正是从这一天开始，在知识的修养和能力等许多方面，可以跟老师平起平坐了。

    不过，把自己的知识和能力提升到教师的水平，甚至超越教师，仅仅是一个方面。步入更高层次的知识平台时，绝不意味着你们有了轻视、乃至蔑视低桌子上的人的资本。你们今天的进阶恰恰是为了说明，你们不仅具有了向更高层次攀登的能力，而且也秉承了这个平台的胸怀和包容力。这种胸怀，这种包容力，是我特别想强调的。

    说起来，在师大的日日夜夜，你们应该感受到了这种胸怀。常常，我在傍晚的校园里散步，看到年轻的你们俯身给大大小小的流浪猫喂食，你们向这些渺小的生命伸出援手，向这个世界上在最低位置上吃饭的生命伸出援手，你们青春的剪影让我想到里尔克的诗：“我们都在落/但是有一个人，用他的双手/无限温存地捧住了这种降落。”

    用你们年轻的双手捧住时代的降落吧!　这个，恰是今天的意义。当你们有资格和老师一起分享同一张桌子，它必须意味着，从今天开始，你们也有责任和更多的人分享你们的桌子了，就像在寒冷的冬夜，你们把温暖的教室和流浪猫一起分享。

    我们读书的时候，世界地图上都有八个大字：放眼全球，胸怀世界。我不知道是不是这八个大字把我送入了世界史专业，但我希望，你们是带着这样的世界胸怀从这个校园里走出去。我相信，春风千万里，都会欢笑着我们的桃和李。现在，允许我用高亢来掩盖软弱，用激励来表达不舍。未来，希望你们也能像凯撒那样气势磅礴：我来。我见。我征服。得意的时候，让更多的人和你一起得意，失意的时候，让母校帮你，就像歌里唱的，我们会上前，“用胸膛，挡给你看”。

    最后，让我修改别人的诗句来祝福你们———

    愿你有高跟鞋也有跑鞋，喝茶也喝酒。

    愿你有勇敢的朋友，也有激发你热情的对手。

    愿你对过往的一切，情深意重，愿你历经岁月，依然郁郁葱葱。

    (作者为上海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