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兴技术持续突破、 “太空+互联网”跨界融合、新兴航天企业蓬勃发展、社会资本纷纷涌入的促动下，全球即将进入以商业化、大众创新和军民融合为特征的新太空时代，出现继上世纪载人登月后的第二个新高潮。粗略统计，我国已有超过60家民营企业涉足商业航天领域。不过，客观而言，目前为止民营公司对中国航天整体发展格局还不能起到明显的改变作用，民营航天的 “星辰大海”之路，才刚刚开始。

    ■本报记者 张晓鸣

    民营航天企业蓝箭航天最近宣布，其自主研发的 “朱雀一号”运载火箭总装完毕，将于今年第四季度发射。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 “朱雀一号”完成总装并正式进入发射准备阶段，意味着蓝箭航天走通了运载火箭研制和发射流程中的全部研制验证环节、供应链配套环节、各项体系环节和大部分行政审批环节，这在中国民营航天史上尚属首次。如果未来各项工作顺利， “朱雀一号”将是国内首枚实现发射卫星入轨的民营火箭。

    中国的民营航天市场大约从2015年起步，几年下来，跑得较快的一些小型运载工具研发公司，纷纷在今年交出了不错的成绩单——

    1月，北京蓝箭空间科技有限公司与丹麦Gomspace公司签订了火箭发射服务协议。这是国内民营航天企业承接的第一笔国际商业火箭发射服务订单。

    4月，创业企业星际荣耀发射首枚固体亚轨道火箭 “双曲线一号 S”；5月，创业企业零壹空间也发射了一枚自主研发的亚轨道火箭 “重庆两江之星”。

    6月，ofo小黄车宣布与卫星创业公司九天微星合作发射民用娱乐卫星。ofo小黄车计划在几年内部署60颗卫星，形成物联网星座组网运行，进行共享单车的卫星定位监控和信息回传……

    粗略统计，我国已有超过60家民营企业涉足商业航天领域。不过，客观而言，目前为止民营公司对中国航天整个发展格局还不能起到明显的改变作用，民营航天的 “星辰大海”之路还很长。

    “上天”的火箭之间有很大区别

    同互联网创业公司都集中在北京中关村周围相似，国内的民营航天企业，也都习惯将自己的总部设在北京亦庄。

    星际荣耀在亦庄的地盛南街。它成立于2016年10月，据资料显示已完成A轮融资，累计获得各类投资逾 6亿元。

    从星际荣耀向南行2.8公里，便到了零壹空间的所在地。零壹空间成立于2015年8月，目前，它已完成几轮融资，募集资金达到5亿元。

    蓝箭位于星际荣耀西北方的荣华南路，它创立于2015年6月。目前，蓝箭航天已完成B轮融资，累计获得各类投资超过5亿元。

    距离荣华南路不远的荣昌东街6号，翎客航天就位于这里。根据公开资料，公司成立于2014年1月，迄今已完成两次融资，包括成立之初获得的数百万元天使轮融资，以及2017年获得的数千万元A轮融资。此外，星途探索、九州云箭、灵动飞天也聚集于亦庄。

    如此多的民营航天创业公司齐聚亦庄，是因为亦庄的东高地，正是中国运载火箭研究院的所在地。这些民营航天企业纷纷选址于此，是为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吸引科研人才。航天不同于一般行业，需要庞大的工业体系支撑。目前民营企业要做出成绩来，还是必须依托国家60年航天工业发展的坚实基础——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够登上更高一级的台阶。

    从目前进展来看，国内民营航天企业尚处在发展初级阶段，从这些公司发射升空的火箭等级就可略见一斑。

    在局外人眼中，电视画面中那些“上天”的火箭，除了体积有大小之别，外观看上去似乎都一样。但事实上，一样是 “上天”，探空火箭和运载火箭的区别大得很。

    探空 （亚轨道）火箭一般是结构简单的无控火箭，主要用于大气观测、超音速试验、人工增雨等。其技术要求主要是保证火箭在大气层内飞行稳定，达到预定的探测高度和减少弹道顶点和落点的散布。此类探空火箭发射高度一般在100公里以内，其优点是结构简单、成本低廉、发射也比较方便，但是没有载荷卫星入轨的能力。已经升空的 “双曲线一号 S”和 “重庆两江之星”，都是其中的代表。

    而运载火箭，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航天载具。运载火箭的技术指标包括运载能力、入轨精度、载荷物适应能力和可靠性等。其结构也更加复杂，组成部分有箭体、动力装置系统和控制系统，这三大系统称为运载火箭的主系统，此外，箭上还装有遥测系统、外测系统和安全控制系统等。

    而在这方面，不少国外企业已经走在了前列。如马斯克旗下的太空探索技术公司Space X的猎鹰重型火箭，今年初成功发射，并完成一级火箭回收，成为目前世界上现役的配置最强大的运载火箭。

    航天 “掘金”并非易事

    民营航天企业的火箭扎堆升空，背后的原因，是因为资本已经嗅出：航天是个大“金矿”。国泰君安的研报预测，到2020年，全球航天产业市场总额将达到4850亿美元，其中中国市场运载火箭、卫星应用等项目的规模，将达到1200亿美元。

    2014年 11月，国务院 60号文《国务院关于创新重点领域投融资机制鼓励社会投资的指导意见》，在“推进信息和民用空间基础设施投资主体多元化”项目中，提出“鼓励民间资本参与国家民用空间基础设施建设。”这被业内视为中国发展商业航天的里程碑文件。2015年7月，财政部发布文件，境内单位提供航天运输服务适用增值税“零税率”政策，实行免退税办法。而在2016年发布的中国航天白皮书中，相关部门明确鼓励引导民间资本和社会力量有序参与航天科研生产、空间基础设施建设、空间信息产品服务、卫星运营等航天活动，大力发展商业航天……一系列利好政策的释放，预示着中国民营航天具备了升空条件。

    在中国，民营航天企业尽管大多处在初创时期，但这些企业的主力研发队伍大都“根正苗红”。主流民营航天企业的技术团队，其成员大都来自航天专业领域“国字号”研究所、重点实验室，其中不乏型号总师、总指挥等级别的 “厉害角色”和航天业国际知名专家，市场团队一般也拥有多年从事商业发射服务和整星在轨交付业务的丰富经验。

    不过，专业人士也指出，尽管具备一定的研发实力，但航天技术转化应用具有风险大、周期长、前期投入大的特点。在这一领域，民营企业普遍面临融资难、抗风险能力较弱的困局。

    融资能力是保证公司能完成理想的基础支撑。零壹空间创始人舒畅认为，商业航天是典型的高投入、长周期、高风险行业。首先，由于行业特殊，往往第一轮融资需求就已达千万元，自然就面临投资人更严苛的考察。其次，单个产品占用资金比例较大，比如，单枚火箭的研发制造及发射成本逾千万。要实现型号成熟，需发射几次，才能承揽商业发射。最后，目前一级市场的私募股权投资基金大多数都是3-7年期限，必须在固定期限内清盘，长期不见投资收益的标的，往往比较难配置资金。

    此外，国内大多数民营企业总体规模相对较小，现代企业管理制度不够完善，发育不够成熟、生命周期过短。若将航天技术转化应用项目交给民营企业，存在一定风险。

    盈利是商业化的首要目标。民营航天的未来盈利预期，与该领域市场规模及市场竞争相关。潜在客户、潜在市场方向决定了公司的产品。以火箭公司为例，自研火箭发动机是降低火箭整件成本的关键，也是企业面临价格竞争时的必选项。但从目前发展阶段来看，国内民营航天企业缺少真正的核心技术。以蓝箭航天为例，这家公司最初曾打算通过采购固体发动机，先组装、发射运载火箭，再研发液体发动机和液体运载火箭。但事与愿违，虽然跟供应商进行了长达一年的交涉，但合同还是推迟了。痛定思痛，蓝箭决定将自主研发液体火箭发动机加速提上日程，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但要实现这一目标，绝非一朝一夕之间的事。

    实际上，发达国家的民营航天企业都经过了多年的日积月累，英国SSTL从成立到业务大发展花了差不多20年，荷兰ISIS和丹麦Gomspace用了近十年才有成熟产品，2002年成立的美国SpaceX，也只是最近几年才获得大量订单。正是金融体系与社会环境的差异，使得国内民营航天企业资金实力普遍不足，背后支持的社会资本偏于急功近利。在这个高投入、高风险、超长周期的赛道上，民营航天能否坚持到底，还存在一定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