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彦

    说起澳大利亚，绝大多数人首先想起墨尔本、悉尼。至于阿德莱德这座城市，除了对《冲上云霄》或是品酒特别感兴趣的朋友，其他人或许从未耳闻吧。即使你曾在阿德莱德停留，或是念过几年书，对卡里克山庄园这个名字想必大抵也是陌生的。然而就是这样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让人感受到了桃花源的存在。

    阿德莱德西面朝海，东面靠山。卡里克山庄园正处这座城市东南面山脚下。从市区出发，驾车不足15分钟的车程。进入小山是高低不平的砂石路，停下车径直走往深处，便能看见远处的庄园。两旁的金冠柏树整齐地罗列着，让我立刻浮想起了《追忆似水年华》里斯万家门口的景象。而比起斯万，卡里克山庄园早先的主人也算得上是英国的贵族。事实上，这座庄园便是上世纪30年代阿德莱德最权贵的两大英国移民家族联姻的产物———女方家将这40公顷的土地花两年时间建成庄园赠予小两口。

    鉴于如此，整个园林自然有着英国园林的风格。前花园由针叶林组成迷宫，中间是树藤交缠的拱廊，园内各个角落分别是玫瑰花园、荷叶池塘和喷泉。上世纪末，随着庄园主人的逝世，继任者并无继续维护它的精力和财力，便捐给了州政府，这才能使其依然维持原貌至今。

    花园外有一个小坡，山坡后面是原主人的宅邸，同样也留有维多利亚时期的韵味：精致的印花地毯，古老的挂灯和壁炉，以及墙上隔几步就挂一幅的艺术收藏品，这分明就是英剧《唐顿花园》里的重现。从主人卧室的窗外望去，可以清晰看到阿德莱德市区的面貌和远处东边的海岸线，不愧是块风水宝地。

    从屋里出来，沿着坡往下走，有一家后来开的咖啡厅，可以露天喝咖啡吃下午茶。在大人们吃茶的同时，孩子们光着脚和宠物在坡下玩耍嬉戏。这让人想象出庄园原主人当年的生活———在与俗世隔绝之处，与仆人、管家播种耕耘，或是驾马车去经营附近山里的酒庄；到了周末邀请周边的贵族亲友前来做客，坐在后花园吃着喝着聊着便是一天。

    阿德莱德早先的移民并非是流放的犯人，而多半是自发南下的新兴贵族。这种气质令阿德莱德的英国移民至今在言语间都有种怀旧感。或许，当年从像卡里克山庄园主人这样的贵族家庭走出来的孩子，现在散落于阿德莱德的各个角落，他们守着父辈们卖掉祖宅重新购置的房子，靠手艺活勉强维持家用，在闲暇之余设宴邀客，诉说着辉煌的过去。

    古今中外，大户人家的园林之所以吸引人，多半与园林背后那些半真半假的故事分不开。早年在国内特别喜欢江南古迹，游了许多知名园林。其实那时候多半冲着园林背后的故事(红楼、陆游唐婉、寒山派诗人等等)而去。这些年一直都在思索，那些童年被关在旧时王谢家的王孙子弟们，终究是幸福的吗？他们抑或青春作伴赴京追逐功名，抑或守着家业看其慢慢衰败。那些欧洲贵族后代们，也未必看得开家族的盛衰。记得年初来家里修水管的一位大叔，聊到我们大学的图书馆是其岳父所捐，然后继续说着以前家里如何富足繁华，就差掏出家谱。不知当他们回首往事时，是否也会像北宋宰相晏殊的没落儿子晏几道一般感叹：“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旧时王谢堂前燕”，总归是要“飞入寻常百姓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