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2017年03月10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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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两会;特别报道

从上海到西藏,援藏干部“精准化”攻坚


    ■本报特派记者 钱蓓

    回到西藏没几天,两坨熟悉的“高原红”又出现在一些人的脸上。

    2月底,在上海过完春节的第八批援藏干部重新进藏,他们的服务始于2016年6月,预计将在2019年6月结束——这是一个特殊的时间节点,根据中央确立的扶贫攻坚时间表,到2020年中国所有贫困人口都将实现脱贫,迈入小康。

    2017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贫困地区和贫困人口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最大的短板,要深入实施精准扶贫、精准脱贫。记者在北京连线雪域高原的上海援藏干部,他们说,参与和推动精准扶贫,是新一批对口支援干部从上海带往西藏的重要任务。想着2020年,他们觉得自己的工作多了几分历史使命感。

    有些人的生活状态“超乎想象”

    上海第八批援藏干部共有108人,平均年龄38岁,他们分别在日喀则相关市直单位和江孜、定日、萨迦、拉孜、亚东五县开展服务。很多人第一次进藏,深感天地之美撼动人心;很多人第一次身临贫困地区,而贫困,同样撼动人心。

    西藏是全国唯一的省级集中连片特困地区,日喀则是全区脱贫攻坚主战场之一,全区28.75%的人口是贫困人口,贫困发生率为25.27%,光是农区、牧区、农牧结合部、边境地区就有4个重点区域和11个重点贫困县(区)、68个重点贫困乡(镇)、391个重点贫困村(居)。截至2016年,日喀则市共有建档立卡贫困户4.24万户,共计16.96万人。

    在拉孜县卫生服务中心当主任的钱海峰下乡时认识了不少贫困户,有些人的生活状态“超乎想象”,他在一个没有通电的村子见到这样一家五口:两个老人没有生活自理能力,中年一代的母亲不工作,第三代的孩子虽然聪慧但是失明,家庭生计全靠孩子和父亲制作当地特色的手工艺品维持。

    钱海峰告诉记者,藏区环境气候恶劣,很多贫困地区并不适合生存,对这类地区通常采用“易地扶贫”,他到过的那个村子就实行了整体搬迁,政府在县城为贫困户准备了新房,“我们那天正好碰上动迁仪式,参观了新房子,有点像别墅,洗衣机、冰箱等家电都备齐”。

    “那个村子都是牧民,很多人家养着牛羊。他们可以留着县城的新房,继续生活在农村老宅,也可以把牲口交给农村合作社管理,人搬到新房里。”钱海峰认识的五口贫困之家拒绝了搬迁。有些搬到县城的村民,看上去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适应新生活,“住进那么大个房子,还是一大家子挤在底楼,围炉而坐,衣服鞋子堆在一起。人搬迁了,生活方式还改不了。”

    中国的扶贫任务,越往后难度越大,留在后面的大多是条件较差、基础较弱、贫困程度较深的地区,因此有“攻坚”之说。在“攻坚”阶段,中央提出“精准扶贫”概念,要求建档立卡,摸清贫困人口底数,提高扶贫措施有效性,因人因户因村施策,因地制宜地采取易地扶贫、产业扶贫、教育扶贫、健康扶贫、交通扶贫、水利扶贫、金融扶贫等不同措施。

    明确的工作目标带来压力和动力

    3月的日喀则干燥、高寒、缺氧,援藏干部的高原反应比以往厉害,在日喀则市委组织部任副部长的谭朴珍形容自己“像是总有八九分醉意,身体有点飘忽,骨头有点散架,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担任日喀则市人民医院党委书记的张浩介绍,援藏队伍中有两支“组团式”工作队———医疗工作队和教育工作队,他是医疗工作队队长。医疗工作队共有23名成员,平均年龄40岁,都在日喀则市人民医院服务。医生们常常需要接着氧气管才能看门诊、做手术,被戏称为“辫子医生”,“在上海,做一台手术四五个小时不觉得是个事儿,到了这里,我爬楼梯,走一层楼就得歇一歇”。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不敢有丝毫放松。援藏干部身上背着硬任务,到2018年8月,日喀则市人民医院要从三乙医院升格成为三甲医院。

    张浩介绍,日喀则的医疗服务市场很小,西藏总人口300多万,差不多是浦东新区的六成,日喀则市人民医院去年门诊量约为19万人次,相当于上海三甲医院十几天的工作量。市场虽小,服务可及性却不高。西藏地广人稀,大量分布在农区和牧区的居民距离日喀则市路途遥远,从县里到市里动辄两三小时,更不用说那些更偏远的乡镇。张浩表示:“组团式援藏医疗队的近期任务是创三甲,三年期任务是以日喀则人民医院为龙头,作为区域性的医疗中心,带动上海对口援建的五个县,形成医教研防为一体的医联体。”

    医疗队的服务并不专门指向建档立卡的贫困户,但仍然可以有清晰的精准扶贫路径,一方面,对建档立卡贫困户有优惠措施,另一方面,医疗队针对日喀则当地的疾病谱,围绕高原病、地方病、特殊病开展新技术研究,援藏专家参与了医院80多项临床医疗新技术研究中的70多项,在很多技术上填补了西藏自治区的空白,比如利用红细胞单采术治疗高原红细胞增多症。

    “我们来西藏有明确的工作目标,这个目标带给我们压力和动力。”张浩说,医疗队每个队员都制定了年度工作目标。春节回沪期间,张浩和上海的公益组织谈成了好几个合作项目,他想引荐一些公益组织到日喀则,针对建档立卡贫困户开展医疗卫生方面的慈善服务。公益组织最擅长的个性化、小众化的服务,和扶贫工作的“精准化”要求不谋而合。

    让珠峰脚下的学生参与上海的课堂

    上海师范大学附属中学“80后”副校长傅欣,现在是日喀则市上海实验学校校长———这所由上海援建的学校,历任校长都由上海援藏干部担任。

    地广人稀的环境不利于资源的高效集中配置,医疗如此,教育也是。傅欣在日喀则跑南跑北,“亚东县在边境线上,定日县在珠峰脚下,从日喀则过去,碰到大雪封山路况差的时候,车子一开就要八到十个钟头。定日一中2500多个学生,有些年级一门学科只有一个老师,可是西藏地区本来就缺乏师资,没有条件往边远地区派送更多教师”。

    由傅欣任队长的援藏教育工作队有40名教师,平均36.5岁。他们分批次在日喀则和其他五个县里“轮班”,但在每个县里待的时间都不会太长。“线下”的努力,最多只能做到这一步。

    信息技术可以克服距离的障碍,援藏教育工作队第一年的重头项目是建设远程课堂。课堂分设上海和日喀则两端,上海的终端位于上海师资培训中心和共康中学西藏班,日喀则的终端分布在市实验学校和县里的5所学校。今后,两地教学现场可以实现双向交互。珠峰脚下的学生可以收看上海的课堂,并与上海的老师同学实时互动;西藏的孩子可以通过平台上交作业,由上海的老师批阅指导。

    “在西藏走访,发现这里的孩子很愿意学习。定日县海拔5000多米,室外温度十多摄氏度,教室里零摄氏度上下,没有暖气,孩子们裹着羊毛毡,手冻成胡萝卜,还在认真看书。”傅欣表示。

    “就我自己在西藏的所见所闻,经济越发达的地方,教育程度越高;越重视教育的地方越容易脱贫。说到底,教育脱贫才能拔穷根。”傅欣说,“不管是靠线下的‘轮班’还是线上的远程教育,我们的目的都是克服自然障碍,让孩子们读到书。”

    (本报北京3月9日专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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