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

    说出来惭愧，直到最近　《海上花》数码复修版重现澳门电影节，相关资料满天飞，知识贫乏的我阅读完文字听甄妮唱主题曲，方才发现自己历年来摆了大乌龙：第三段开首那句歌词，一直以为是“是这般凄清的你，粉碎我的梦想”，“凄清”原来是“奇情”。杨凡导演那么华丽丽，怎会和那两个李清照重复又重复的字扯上关系？　再想深一层，或者那还是作曲兼填词的罗大佑个人心声哩，杨导不是一再描绘音乐才子向他发出“拜托你不要再拍电影”的哀求吗？“是这般奇情的你，粉碎我的梦想”，写的恐怕不是戏里小歌女的眼泪，而是现实中合作者上错贼船的欲哭无泪吧？

    这首歌我比较熟悉蔡琴版本，简直对不起甄妮在戏中三次不同的演绎，一一欣赏意犹未尽，努力发掘下，结果把从未听过的粤语版也找到了。一看，填词的竟然是李默。年轻读者可能不知道，早在“女书”一类名词被发明前，香港已出现巾帼犹胜须眉的日报专栏，七好文集前后九支健笔，除了如今大家仍然熟悉的小思亦舒，也包括当时署名秦楚、久不闻音讯的李默。

    爱护粤语的耳朵总喜欢盛赞广东歌，说它们比普通话容易上脑，请允许我冒着被乱棍打死的危险，高声唱一次反调：起码在　《海上花》　这例子，普通话版比粤语版强多了。普通话版：“是这般柔情的你，给我一个梦想，徜徉在起伏的波浪中隐隐的荡漾，在你的臂弯。是这般深情的你，摇晃我的梦想，缠绵像海里每一个无垠的波浪，在你的身上。”粤语版：“似这般痴心的你，悄声细语将我唤，轻轻的伴你幽幽的踏上烟波，去梦游他乡。似这般梦幻的你，说出一片心愿，乍见海上泛过闪闪的浪里烟花，我淡然一身。”前者信手拈来一气呵成，秉承前朝词坛圣手陈蝶衣司徒明的作风；后者刀斧痕迹处处，以顺手牵羊方式改造原意，为了迁就粤语的九音，不得不罔顾既有语言习惯，更糟的是堆砌成章，什么“乍见海上泛过闪闪的浪里烟花”，难道是赞美歌者钉满珠片的歌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