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范昕
      
       篆刻，中国文化艺术中极具代表性的一门艺术，同样也是海派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方寸之间，张力无限。可惜，提起海派艺术，篆刻被很多人所忽略。近日程十发美术馆上新的“游刃乾坤——近现代海派篆刻的崛起暨来楚生陈巨来叶潞渊篆刻学术特展”，是近年来申城难得一见的大规模梳理海派篆刻的展览。由上海中国画院主办的此次展览，以包括260余件（组）篆刻、书画作品及文献的体量，回望来楚生、陈巨来、叶潞渊三大海派篆刻名家异彩纷呈的艺术历程，也带领人们领略近现代篆刻艺术流变中海上印坛先驱们的熠熠星光。
      
       同一展柜里，由来楚生、陈巨来、叶潞渊分别刻制的同一内容印章，构成展览的引子。上海中国画院在新中国美术史上的地位不言而喻，成立伊始集结一大批海派名家。来楚生、陈巨来、叶潞渊同为画院的首批画师，在画院筹备阶段不约而同刻制“上海中国画院藏”收藏印。三枚印章印风各异，在雄放、精工、中和三端予人深刻印象。
      
       不少人是通过一幅名为《收菜籽》的人物画认识来楚生的。事实上，这更是一位诗、书、画、印均擅长的艺术名家。此次展览汇聚的来楚生篆刻精品30余方，其中的肖形印在继承秦汉传统的基础上，大大拓展了表现视域。例如，一方佛造像巧妙借用方形印章与石窟中佛龛在形式上的相似性，为造像印创作提供了还原石窟空间的可能性，加上模拟造像记的朱文边框，庄严肃穆。而另一方展出的双面印，白文一面有来楚生一贯的苍茫古拙意趣，另一面龙肖形印的形象概况凛凛有大汉气象。
      
       陈巨来，以一本满是艺坛掌故的《安持人物琐忆》走进大众视野。此次展览展出的颇多陈巨来的篆刻作品都是首次公开亮相。陈巨来曾深入研究汉印，得秦汉玺印之精髓，尤在“元朱文”一格上独树一帜，被赞誉为“近代元朱文第一”。此次陈列在独立展柜的一方刻有“下里巴人”的印章，是陈巨来平生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清代巴慰祖曾刻《下里巴人》细朱文刻，陈巨来在此基础上进行临摹再创作，线条凝练、章法和谐，更添庄重典雅之美。这方印四个字笔画都很少，陈巨来奏刀匠心独运，四字分布均匀，空间分割恰到好处，恰如张大千所言“多一分显肥，少一丝觉瘦”。
      
       一方刻有“一九六三年秋”的印章，在展厅里显得颇为另类。如是刊刻内容，在陈巨来篆刻生涯里仅此一件，在中国篆刻发展史上也史无前例。这是因为，传统篆刻虽有纪年的表现形式，但均以天干地支纪年为内容。陈巨来是为上海中国画院举办的1963年秋季画展，刻下这方印章。彼时展出的103件作品，均为画师们从传统样式中走出来反映时代风貌之作，曾引发强烈社会反响。1963年秋季画展之后，上海中国画院年展诞生了，成为坚持至今的品牌特色展览项目。此次随这方印章一并展出的，还有两件当年的参展作品，分别为唐云的《普宁山色》和应野平的《富春江上锦千堆》。
      
       叶潞渊与陈巨来共同师事赵叔孺。与陈巨来的精润不同，其作品典雅而沉静，广泛取法秦汉古玺、商周金文、两汉碑额、泉币、镜铭、砖瓦等，将它们融会贯通，终成自己的风格。此次展出的由叶潞渊家属提供的众多自用印，面目多样，形式丰富。例如一方朱文“叶押”印，采用的是元押印式，外形像一只葫芦。而其朱文“生于丁未”“草世木”印等，则寓变化于整齐之中，藏奇崛于方寸之内，颇有意趣。
      
       展览特别展出的陈豫钟、陈鸿寿、赵之琛、钱松等一批清代浙派等名家作品，均来自叶潞渊捐赠。西泠八家在篆刻史上有着重要地位，影响巨大，海派众多名家都受过其恩泽。汇聚在展厅的赵之谦、吴昌硕、赵叔孺、王福庵、马公愚、钱瘦铁、邓散木、方介堪、朱复戡、钱君匋、单晓天、方去疾、吴朴堂、高式熊等大家作品，则勾勒出近现代海派篆刻名家林立、千峰竞秀的局面，由此让人们窥见近现代海派篆刻在全国独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