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雷曼
近日,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自1967年出版以来首获影视呈现。网飞的这部西语剧集在作者家乡哥伦比亚实地取景,呈现他虚构的百年六代家族史。
剧集开场,是主人公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打开一部羊皮书。一棵大树撑满页面,有个长着猪尾巴的男婴蜷缩在树洞里,而手稿竟是以梵文的天城体书写。这是小说里不死的预言家、一个四处流浪的吉普赛人梅尔加德斯留下的。在原著的结尾,布恩迪亚家族最后一个子孙——奥雷里亚诺的儿子在刚出生时被蚂蚁吃掉,奥雷里亚诺在破译出一系列预言后,随着马孔多镇一起消失了。
在美洲说着印度语言的吉普赛人、写着梵文的羊皮纸,是马尔克斯魔幻现实主义的一部分。这里引申出一个有趣的问题,梵文究竟是书写在哪里的?
在大乘佛教首倡书写之前,古代印度传统社会以口述传统著称,不重文字记载。一般认为,迟至公元前3世纪的阿育王时代,印度才开始使用文字。当时,阿育王用婆罗米字母将诏令刻在石柱之类的不朽材料上。
而纸张传入前夕,印度古代文献多写在贝叶、桦树皮、沉香树皮、布帛等材料上。这些材质和西方的莎草纸、羊皮、牛皮,我国古代简牍使用的竹、松、柳、杨一样,其共同之处在于色白、吸墨,处理后可以耐久保存。(印欧语中,桦树一词的词根*bhereg-就是“发光;明亮”之意。)在古代印度,贝叶是书写材料的主流,它是贝叶棕的叶子,一般要先煮过后晒干,剪裁后令齐整,用铁笔刻上文字,再涂墨使其残留在刻痕内,形成清晰字迹(也有地方直接用芦苇秆加墨水书写),最后组作书页。还有一种多罗树的叶子,相形较小但厚,可以用铁笔两面书写。这种制作技艺,在我国西双版纳等地仍完整地传承了下来。
而现存最早的印度写本大约也是在阿育王时代,只存两个断片。唐代时玄奘从西天取回的“真经”,就是这种写在多罗叶或贝叶上的所谓“贝叶经”。
那么,究竟有没有写在羊皮、牛皮或其他兽皮上的古代印度文本呢?其实皮革作为人类广泛使用的材料,在它上面画符号写文字,理应都曾经有人尝试,只不过有些地方不成主流,遂被弃用。
古代中原周边的文化,对这种书写材料并不陌生,斯坦因就曾提到:“粟特人使用过的桦树皮和兽皮,在古代中国的书写材料中从未被提起过。”而据说印度文献中,苏般度(活跃于公元6世纪)的《仙赐传》中提到在兽皮上书写;彼得堡收藏的一份出土于中国新疆喀什的兽皮文书上可见印度文字;一份出土于印度西北部拉贾斯坦的《大智慧宝库》写卷中,夹有一张空白的羊皮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