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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26 第28125号

上海报业集团主管主办·文汇报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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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版:读书

一睹时代余晖一览江湖风采

《细读金庸——一部严肃的古代社会史》吴钩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4年出版
       ■郭梅
      
       2024年,适逢武侠小说家金庸诞辰百年。他笔下刀光剑影、快意恩仇的江湖世界,陪伴一代又一代人成长,是无数武侠迷为之珍藏的回忆。
      
       对于金庸创造出来的庞杂无比的武侠世界,不少人倾尽一生研究,探讨背后的“侠文化”、历史典故、艺术思想等。作为一名资深金庸迷,同时也是一名宋史研究者,吴钩拣出小说中的生动细节,从史实角度详加考证,从而拼凑出更符合历史真实的侠客世界。其新著《细读金庸——一部严肃的古代社会史》结合金庸小说中的人、事、物,从衣食住行、社会制度、货币财富等方面进行论证,展开了有趣的历史探秘之旅。
      
       书中话题源于生活日常,采用轻松活泼的问答,让原本虚构的故事背景得到现实支撑,立体地呈现时代的烟火气。比如黄蓉的厨艺在宋朝很厉害吗?张翠山在冰火岛住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不会得坏血病?古代的大侠们每天会刷牙吗?千奇百怪的问题,通常是阅读武侠小说极易忽略的细节,但在作家诙谐的解读下,散发出浓郁的市井味、文化味。
      
       金庸写了不少神仙眷侣,《射雕英雄传》里的黄蓉与郭靖,《神雕侠侣》里的杨过和小龙女,《笑傲江湖》里的令狐冲与任盈盈,都是人人艳羡的CP。金庸也写过好些痴男怨女,他们婚姻不和,却未选择离婚,这让我们不禁深思,宋朝女性能否“休夫”呢?事实上,古代中国的离婚形式不仅仅只有休妻,宋代女子还拥有离婚权。吴钩从法律条文入手,列举了六种可以主动要求解除婚姻关系的情况,并概括为“六听离”。结合小说背景,吴钩以马大元三年未归家为由,认为妻子康敏可向衙门提出离婚诉求,待到马大元被判“移乡”或“编管”之刑,便能顺理成章地恢复自由身。所以,作家看似戏谑地拆解人物关系,实则一本正经地分析社会风尚,为读者打开一扇观察古人的窗口。
      
       要想准确剖析历史场景,需要严格考据,条分缕析。书中,作者旁征博引,以时间为经,人际关系为纬,经纬交织,打造了通俗新颖的生活指南。首先,它以科普视角呈现社会图景。比如当郭靖第一次邂逅黄蓉,并请她吃饭时,黄蓉点了许多昂贵的菜品,一共花费一十九两七钱四分。对于今人来说,这一数字过于陌生。于是,吴钩按照当时理宗朝的货币制度,将其换算成五六十贯钱。他还根据古今物价和收入情况,客观地告诉我们,这个价格,放在宋朝,相当于批发1500斤末茶,或购买50头猪的花销,也足够在临安酒店摆一千次小酒局。若是在现代,“宋代一贯钱的购买力,相当于今天的400元。五六十贯钱差不多就是两万元。”这种算法,可谓妙趣横生,让人知晓小说与现实的紧密联系,获得沉浸式的阅读体验。
      
       其次,作者以史为镜,以读者乐见的趣闻,辨析和评价历史经验,帮助他们更好地读懂金庸小说及其改编的影视作品。以小说《神雕侠侣》为例,里面数次写到棉被的存在。不少网友误认为这是一个小漏洞,实则不然。作者在充分掌握《唐书·地理志》《四时纂要》等文献外,还考察了浙江兰溪县南宋墓出土的棉毯实物(现藏于浙江省博物馆),证实南宋时期棉织工业十分发达。对于地处江南、家道殷实的黄蓉夫妇来说,家中显然少不了几床重衾。此后,经由元代棉织技术革新,明代种植业政策扶持,待到清代,棉被已成为寻常百姓的日用品,顺利实现“棉被自由”。如此,经由小说情节复现、发掘并还原古人的人文形态,就连花生、牙刷等细枝末节,也交代无遗,读之大有豁然开朗之感。
      
       此外,书中还补充了一篇近万字的附录,用冷峻的色调描摹心目中的江湖,重新划分意识形态、游戏规则、阵营划分等,以黑色幽默的文字揭示怪诞的江湖社会。在这里,武功有自己的性格,会影响高手的心境;小门派为解决吃饭问题,竟创造各种辟谷功夫;而《葵花宝典》的美容功夫则让女侠们趋之若鹜……这些衍生自金庸武侠的文字,其主旨思想一脉相承,令读者轻松了解江湖渊源,一睹时代余晖,一览江湖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