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选择 logo

2024-08-02 第28040号

上海报业集团主管主办·文汇报社出版

newspaper
第7版:文化

观影“新现场”正在定义全新的“超级英雄电影”

《死侍与金刚狼》:一场事先张扬的银幕脱口秀

死侍,一个在超级英雄漫画里属于边缘角色的“碎嘴子”男人,搭档另一个在超级英雄系列电影里被安排“亡故”的过气英雄金刚狼,《死侍与金刚狼》上映一周,不仅冲破了R级片的票房瓶颈,也摧枯拉朽地捣毁了叙事电影、商业电影和超级英雄类型片的游戏规则。
       ■本报记者 柳青
      
       《死侍与金刚狼》上映一周,中国市场票房2.5亿元,这个数字不足与沈腾主演的《抓娃娃》相提并论。但影片的全球票房在短时间里突破了5亿美元,在北美,它的首周末票房数据排名影史第六和2024年度最佳。并且,影片在欧美定级为R级,它刷新了R级片首周末和首周票房纪录。
      
       死侍,一个在超级英雄漫画里属于边缘角色的“碎嘴子”男人,搭档另一个在超级英雄系列电影里被安排“亡故”的过气英雄金刚狼,两个老白男相爱相杀,百无禁忌、口无遮拦地吐槽超级英雄主题的漫画和电影。这样一部被全世界观众调侃“又黄又暴”的搞笑爆米花,不仅冲破了R级片的票房瓶颈,也摧枯拉朽地捣毁了叙事电影、商业电影和超级英雄类型片的游戏规则。
      
       《死侍与金刚狼》正在定义一种全新的“超级英雄电影”——有“超级英雄”,但未必有电影。观众在电影院里度过的126分钟,近似于看大银幕播放视频网站的“X战警和漫威电影吐槽合集”,又或者是观赏瑞安·雷诺兹和休·杰克曼这对主演在“漫威和X战警”主题乐园里表演脱口秀。几乎可以这样设想:五十年后的电影研究者们面对这部成功的商业电影案例,对它的“深度分析”是为它写几十页的“台词批注”。
      
       向着影史回溯,“《死侍与金刚狼》不是一部正经/正常的电影”,这是一句中性的叙述,确切地描述,它是一部网罗了娱乐大片断代史各种段子的“语言类节目”,是长达2小时的“小品集”。向未来展望,它确实在拯救走向衰亡的“超级英雄系列电影”,重建娱乐电影的信心。电影里的死侍总是把“我是漫威宇宙的救世主”这句台词挂在嘴边,这只是一个“乐子主角”的插科打诨吗?不,这是一句正在被验证的大实话。讽刺的是,“漫威宇宙”这块电影品牌在接连数年里承受了《永恒族》《尚气与十环传奇》《蚁人与黄蜂女:量子狂潮》的失败之后,靠着死侍一张贱嘴“死去活来”,但这个救世主不是让漫威电影卷土重来,而是昭告着“复仇者联盟”被彻底翻篇,一本正经的“美国队长”过时了,粉丝狂欢的“雷神”和“奇异博士”恐怕也落伍了。与“超级英雄”有关的电影将存活下去,但这种类型电影从形式到内容都被解构、被重塑。
      
       从电影的第一个画面,《死侍与金刚狼》默认观众了解片名里的两个主角,这两个角色都是“完成式”的,更进一步,影片默认观众接受并熟知漫威漫画里繁复交错的时间线和多重宇宙,于是,死侍和金刚狼穿梭在不同的平行世界里救人或自救,这条故事线并非充当戏剧和人物发展的容器,它只是一条串联台词和奇观动作戏的晾衣绳。整部电影类似于卡巴莱的舞台,目的是为了让死侍尽兴地满嘴跑火车——调侃漫威,调侃收购了漫威的迪士尼,调侃因为漫威当年出卖版权而“流落在外”的X战警系列,调侃X战警系列电影的老东家20世纪福克斯公司,调侃诸如《神奇四侠》等等往日声名不够隆重以至于近乎被遗忘的漫威改编作品,还撩拨了漫威漫画死对头DC漫画的顶梁柱角色。事实上,影片在中国上映的当天,社交网络上就出现了一篇《教你看懂〈死侍与金刚狼〉的50个彩蛋》科普帖。与其说《死侍与金刚狼》是一部电影,不如说它本身就是一只声势浩大的彩蛋,它用台词缝合拼贴了一段21世纪最初20年的娱乐电影史和娱乐电影产业史。
      
       《死侍与金刚狼》真正开启了“漫威宇宙”的新时空,或者说,它让漫画改编的超级英雄电影转向一种全新的业态。休·杰克曼在24年前第一次出演“金刚狼”这个角色时,“超英电影”仍遵循着古典主义的“人物列传”,后续的《钢铁侠》和《美国队长》都是规规矩矩地讲述“一个英雄的诞生”。死侍一度纠结闹唤着“我为什么要躺在雷神怀里”,“雷神”的出现不是随机的,他和奇异博士、银河护卫队的出现,定义着漫威电影从英雄人物志转向粉丝电影,段子取代叙事,人物和人物关系的大量留白交给观众脑补,电影成为一场和粉丝观众共谋的狂欢。到如今,看着死侍再三对金刚狼说着:“20世纪福克斯让你死翘翘然后退休,现在迪士尼买了你,让你健康工作到90岁!”这台词一语三关,是死侍对金刚狼的话,也是演员瑞安·雷诺兹和休·杰克曼之间的同行玩笑,更重要的,这是死侍/雷诺兹乱拳打破电影院里的“第四堵墙”,跟观众逗乐子。
      
       《死侍与金刚狼》不是部正经电影,可谁知道这事先张扬的大银幕脱口秀,是不是造就了表演者和观众共享的一种“新现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