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宣晶
      
       一座公馆，两个家庭，八个人物，三十年恩怨……《雷雨》是中国人家喻户晓的文学经典。今年恰逢《雷雨》剧本发表90周年，上海东方艺术中心打造同名舞剧，用肢体语汇展现人性与悲剧美学，带领观众拨开雨夜迷雾。目前，该剧正在进行最后的打磨和冲刺，将于7月25日揭开面纱，连演5场。
      
       舞剧如何以现代人的美学视角去重释经典？“在以往的戏剧或影视剧中，蘩漪都是焦点核心。这一次，舞剧导演选择放大鲁侍萍这个角色，以她的视角去展开叙事，不会像往常一样走入‘死循环’。”中国舞蹈家协会副主席、著名舞蹈家山翀认为，改编经典要与时俱进，激发年轻观众的共鸣。“在我看来，鲁侍萍有着复杂的情感和坚韧的内心，她如一道白月光，照进黑压压的周公馆。”
      
       经典融入当下，角色随着时代去转化
      
       《雷雨》八人同台，线索繁杂，矛盾重重。舞剧改编从何处破题？导演赵小刚将聚光灯指向了鲁侍萍。一段“巨影”舞蹈便是她的内心独白，巧妙揭示鲁侍萍与其余七人的命运纠缠——他们如同黑影，重重压在她的心上。因此，鲁侍萍的演绎不仅需要高超技巧，更要有丰沃的人生历练，用隐忍内敛的肢体表演打开幽微复杂的内心世界。这个角色由山翀挑起大梁。
      
       被誉为“中国舞剧皇后”的山翀，是“梅花奖”“文华奖”得主，几乎斩获了中国舞蹈界所有的最高奖项。她曾主演《英雄儿女》《铁道游击队》《红楼梦》《原野》等30余部大型舞剧，塑造角色之丰富、主演剧目之全，鲜少有人能够企及。“每一部新戏都如履薄冰，每一个角色都倾尽全力。”身在艺术高峰，山翀毫不松懈，她仍活跃在舞台，迎接一个个新挑战。“收到赵小刚导演《雷雨》发来的邀约，我既忐忑又兴奋，重释经典会是一次冒险旅程，但也很过瘾。”
      
       月白长裙、靛蓝头巾，山翀饰演的鲁侍萍让人眼前一亮。角色造型不再用灰扑扑的佣人服饰，而是进行了时尚化设计。“鲁侍萍不是‘鲁妈’！这个角色应该随着时代去转化，融入当下。”山翀表示，“如果单纯追求‘原汁原味’，我反而觉得没有意义了，不做也罢。”
      
       舞剧改编要跳出窠臼，但不能脱离“根脉”，原著中的人物关系、情感纠葛不能变。“我反复观看《雷雨》的电影、话剧。看别人演，反观自己在创作角色时采用哪一种方式。过去，鲁侍萍并不是一个被浓墨重彩去渲染的角色，而我恰恰认为，她具有可贵的、内在的反抗力量。”在山翀的眼中，鲁侍萍看似柔弱，实则柔韧有力。“她被撕裂过很多次，但永远是忍耐的，负重前行。”
      
       “一个有爱有恨有不甘心的女子，隐忍着各种复杂情感。”山翀透露，舞剧尾声，当鲁侍萍独自走向舞台后方时，有一个回望的动作。“那一瞬间，她的眼眸中有什么？头脑里想什么？这是一处饱含深意的留白，需要观众自己去想象。”
      
       “翀”寓意一飞冲天，仿佛有着舞蹈动感
      
       “我的名字比较硬，像男孩名。”山翀说，自己的名字是父亲翻新华字典取的，“寓意一飞冲天，也有人说，这个字仿佛在跳舞，有一种动感。”
      
       山翀出生在医生家庭，舞蹈“开蒙”并不算早，11岁时因一段广播体操《小星星》被艺术学校的老师选中。顶尖舞者之路荆棘丛生，挫折总是难免的。从北京舞蹈学院毕业后，山翀进入中国歌剧舞剧院，刚入职就排演了人生第一部舞剧《徐福》。“当时，我不是A组，而是C组。”尽管是第三组演员，但山翀依旧全身心投入排练，最后剧目审查时被定到了A组。“天分占百分之十，必须加上努力，才有可能捅破那层窗户纸，看到光亮。”她说。
      
       记者问山翀：“哪个角色在你心里扎了根？”她答：林黛玉。《红楼梦》在文学史上的地位毋庸置疑，它仿佛是一部永生的作品，感染影响着一切与它有关的再创作。“我喜欢林黛玉，因为她的多愁善感之中，有着一种叛逆又很孤傲的性格。”在舞剧《红楼梦》里，山翀从诗意、诗性和诗魂入手，锻造出至情至性的“林妹妹”。
      
       光鲜舞台的背后，是与伤病的“殊死斗争”。“别看我外表柔，其实内心倔得很！”山翀说。医生曾建议她切除损伤的半月板，但术后能完成全蹲动作的概率只有一半，这意味着她有可能被迫离开心爱的舞台。犹豫再三，她决定采取保守治疗。
      
       而今，山翀依旧活跃在舞台上，而且体重常年保持在46公斤以下。这种“凡尔赛”的背后，是她高度的“自律”和对舞蹈的执着。“舞台上掺不得一点假，不能去哄骗观众，也不能去投机取巧。尤其是舞者必须‘真刀真枪’，能力到什么程度，上台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没有捷径，唯有苦功。”山翀坦陈，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自己对人物塑造的感受越来越深。“生活给予的丰厚积淀，都有利于塑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