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柳青
上周末的上海气温骤降,仿佛一夜入冬,上海大剧院的排练厅里气氛仍热烈如夏。沉浸式音乐剧《娜塔莎、皮埃尔和1812年的大彗星》(以下简称《大彗星》)剧组基本完成声乐排练,音乐监督奥尔·马蒂亚斯正在细致地调整每位演员、每首歌曲的细节处理,力图让移师上海的“百老汇生产线”,制造完美的舞台风貌。
《大彗星》最初是一部小剧场沉浸式作品,舞台不足十平方米,之后在外百老汇的演出引发轰动,几年后,升级的百老汇版获得托尼奖最佳音乐剧场景设计和最佳音乐剧灯光设计两个奖项,《纽约时报》评论其为“百老汇自《汉密尔顿》之后最具创新性的新音乐剧”。正在大剧院排练的全新制作版集结了国际化团队,不同于以往原版剧目的引进,这次中国团队不是充当百老汇成品剧目的搬运工。《大彗星》的创制是把百老汇的整条生产线搬到了上海,从演出形态到表演场所都产生本土化的升级,开辟本土音乐剧制作的新模式。2024年1月13日起,《大彗星》将于上海前滩31演艺中心大剧场开启亚洲首演,以全英文连演51场。
百老汇原版团队保驾护航
圆脸姑娘纳奥米·黛安娜笑起来一团孩气,俊俏的小伙子狄恩·塞斯塔里眼神中有风流意气,库珀·戈丁是最成熟的,总是若有所思,音乐一响,他们就变成了娜塔莎、阿纳托尔和皮埃尔。正在紧锣密鼓排练中的这一群演员,是从上海和纽约两地收到的4500份报名简历里优中选优挑出的实力派演员,许多人是活跃在百老汇舞台上的一线演员。库珀·戈丁出演过《剧院魅影》《贝隆夫人》《悲惨世界》等,纳奥米·黛安娜参演过美剧《金牌律师》和音乐剧《阿依达》,狄恩·塞斯塔里演过《音乐之声》。
这次本土制作的《大彗星》接轨百老汇标准、以百老汇班底在上海创排。原版主创团队为“上海出品”保驾护航,词曲作者、编剧戴夫·马洛伊亲自对剧本和歌曲修改升级,百老汇版执行导演兼编舞克洛伊·特里特入驻上海的排练厅,戴夫·马洛伊的老搭档、本剧的音乐监督奥尔·马蒂亚斯在上海承担了声乐排练的全部工作。本剧以全英文演唱、全英文排练,排练过程中参照百老汇惯例,每位主要角色设置“第一替补”“第二替补”,并配有“超级替补”,保障之后在长期驻演中应对突发情况。
前滩31演艺中心为《大彗星》的演出,正在进行剧场和舞台的“大换装”,这座当前上海座位数最多的大剧场将被改造成俄罗斯宫廷舞会的沉浸式现场,打破镜框式舞台的局限,四个环形观众池座与舞台融为一体,观众在360度环绕的演绎中,成为表演中特别的组成部分。
零距离地感受唱跳版《战争与和平》
《大彗星》从外外百老汇的一部小剧场作品,到2012年在外百老汇演出,又在2016年登上百老汇舞台并在一年后获得托尼奖,它能成为一部长演的长红剧目,得益于经典文学的题材和现代多元的音乐语汇。
这是一部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作品,编剧戴夫·马洛伊根据托尔斯泰不朽的杰作《战争与和平》第二卷第五部的部分内容,创作了《大彗星》的剧本和全部歌曲。剧名中的“娜塔莎”“皮埃尔”和“1812年的大彗星”直接地来自托尔斯泰的小说。戴夫·马洛伊改编了小说中至关重要的一个段落。在小说中,1812年拿破仑的军队兵临莫斯科城下之前,娜塔莎和皮埃尔这对主角也走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天真少女娜塔莎被花花公子阿纳托尔所惑,不知对方已有家室而几欲与之私奔,为此悔掉与正直高贵的安德烈的婚约。风波过后,悔恨的姑娘一病不起。看着娜塔莎长大、同时是安德烈挚友的皮埃尔,夹在两人之间左右为难,他为好友感到不平,又不忍苛责娜塔莎。面对娜塔莎痛苦的忏悔,皮埃尔感受到这个女孩充盈着爱的生命力,他因此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怜悯、温情和爱慕,他在沉闷的婚姻和社交中迷失已久,那一刻充满勇气地向她告白:“如果我不是我,如果我是自由的,我会立刻跪下向您求婚。”告白后离开的皮埃尔在回家的路上抬头看到了彗星,在这里,托尔斯泰写下了永恒照亮文学史的一个段落:
“……1812年出现的这颗巨大而明亮的彗星正位于圣洁林荫道的上方,差不多悬在这片天空的正中央,它的周围密布着繁星,它与众星不同之处乃在于,它接近地面,放射出一道白光,它的长长的尾巴向上翘起来,据说,正是那颗彗星预示着一切灾难和世界末日的凶兆。但是皮埃尔心中这颗拖着长尾巴的璀璨的彗星并没有引起任何恐怖感。与之相反,皮埃尔兴高采烈地睁开他那双被泪水沾湿的眼睛,凝视着这颗明亮的彗星,它仿佛正以非言语所能形容的速度沿着一条抛物线飞过这辽阔的空间,它像一枝射进土中的利箭,在黑暗的天空楔入它所选定的地方,停止不动,它使尽全力地翘起尾巴,在无数闪烁的星星之间炫耀自己的白光。皮埃尔仿佛觉得,这颗彗星和他那颗生机盎然的、变得温和而且受到鼓舞的心灵完全重合。”
戴夫·马洛伊说,他读到这个段落时泪如雨下,决定为此创作一部新作。他以娜塔莎、皮埃尔和阿纳托尔作为主要角色,重构了一部交织着现代音乐语汇、观演关系互动新颖的沉浸式音乐剧。通过和奥尔·马蒂亚斯的合作,两人为《大彗星》创作的音乐包含了俄罗斯民歌、美式唱作人风、电子、嘻哈等风格,是“对多种不同风格的令人难以置信的融合”。他把这部作品描述为“电子流行歌剧”,因为他觉得,“歌剧”这个词更适配托尔斯泰的小说。至于“沉浸式”的灵感,源于戴夫在俄罗斯咖啡店中聆听现场音乐的经历,他希望使音乐发生在观众的周围。所以《大彗星》在演出时打破镜框式舞台,集唱、演、跳及演奏于一身的演员们从观众身边“出没”,使观众零距离在音乐中感受“一个新世界要开始了”。
戴夫把《大彗星》形容为一段不可思议的旅程:“最初,它是我和朋友们想要迫切表达的一个小心愿,然后一路到了百老汇,现在它来到中国,对我来说这是一场友谊之旅。”他谦逊地说,自己的作品不能媲美托尔斯泰小说的广度和丰富,可是,“如果观众在走出剧院时想要读一下《战争与和平》,那我就太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