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卫中
      
       人类学著作《末日松茸》中提到一类松茸，具备把无机的土壤变成有机的、可供其他植物吸收的功能。在青岛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副院长张文彦教授看来，短视频有可能成为阅读生态的“松茸”，丰富原有人们依靠书籍获取知识的维度。
      
       近日，上海理工大学发布的《短视频时代的阅读研究》报告（以下简称“报告”）公布了两组数字：81.40%的受访者认为短视频已经成为人们获取知识信息的便捷方式，79.65%受访者认为“短视频声文图兼具的形式，能够帮助我更快、更好地理解看到的知识和内容”。
      
       促进而非替代，短视频拓展阅读人群、助力知识传播
      
       作家止庵在抖音分享和推荐经典文学，收获了17.6万粉丝，心中不免有“知己遍天下”的惊喜。类似案例正每天发生在短视频平台千千万万的博主身上。与以往“人们爱玩手机，不再看书”的印象不同，短视频正在让很多不怎么读书的人参与到传统阅读当中，上海理工大学教授、出版学科负责人施勇勤认为：“短视频形式的阅读和传统阅读并不是非此即彼的替代关系，而是融合并存、互相促进的关系。”
      
       喜欢看纸质书的人群大多不排斥短视频，反而会把短视频当成获取知识和阅读的新渠道。报告显示，“总是和经常”阅读纸质书的受访者中，有75.50%也喜欢看短视频，37.75%喜欢看图书类短视频，67.11%认为观看短视频增强了自己的阅读兴趣，更有79.25%表示自己通过短视频推荐购买过书籍。
      
       值得注意的是，在较少阅读纸质书的受访人群里，23.78%表示自己会观看图书类的短视频，71.41%认为观看图书类短视频会增强自己的阅读兴趣，还有70.45%表示自己曾经因为相关的短视频内容推荐而购买书籍。可见，平时较少阅读纸质书的人群会在短视频的影响下产生读书兴趣和图书购买行为，这无疑说明短视频在一定程度上拓展了传统阅读的受众群体。
      
       除了让不怎么读书的人有可能捧起书本之外，北京大学出版学院副教授李世娟从帮助农村地区推广读书的角度谈及短视频助力全民阅读的积极意义。她在过往农村调查时发现，一些农家书屋、阅览室的利用率很低。“这是我们推广全民阅读的一个瓶颈，而短视频让阅读更具‘可及性’，让农村用户在家就有机会获取知识，为突破这个瓶颈提供了可能。”李世娟将阅读的发展总结为三个时代：以纸质书、电子书为主要形式的1.0时代，以读者评论和交流为特点的2.0时代，以及当下的阅读3.0时代，通过短视频来分享阅读体会和推荐书籍，让观众更容易了解到书中的知识和内容，对阅读的普及和推广具有积极作用。
      
       短视频时代，“阅读”概念有了更多打开方式
      
       阅读通常被认为是阅读纸质书籍，那观看短视频算不算阅读？北京印刷学院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谷征指出，我们需要将阅读的概念打开来看，很多活跃在短视频平台上的知识分享博主，他们提供的内容兼具专业性与趣味性，是知识传播的一种新形式。从这一层面来看，观看知识类短视频或许与听书的概念类似，可以算在阅读的概念里。
      
       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国民阅读研究中心主任徐升国则从阅读的本质出发，指出：“文字、声音、短视频等是内容的多种呈现形式，无论是通过读文字、听声音，还是观看短视频，甚至是未来通过脑机接口等形式，获取知识和信息，领会背后的思想和智慧，提升我们的精神境界和生命品格，是阅读本身底层的目的和意义所在，从这个意义上讲，短视频形式的阅读具有一定的时代必然性。”
      
       短视频内容丰富、互动性强、观看效率高的特点，符合当代大众的阅读习惯。调查数据显示，相比独自进行阅读，63.59%受访者更喜欢短视频这种互动性的阅读体验。对此，浙江大学数字出版研究中心主任、浙江大学出版社执行副总编辑陈洁表示赞同：“我们原来一直说到的阅读的交互，是读者跟作者的交互；现在突然发现，通过短视频分享和数字化阅读还能找到一群志同道合的人，阅读的社交属性在新环境下被扩大了。”
      
       优质短视频内容“回流”促进传统出版业发展
      
       莎士比亚的戏剧，被当时兴起的纸质书吸纳，以精装大开本的形式出版，但也只是成为贵族和上层社会的专属，其真正走进大众则是以口袋本的形式，并成为时代的经典。张文彦用图书出版对莎士比亚戏剧传播的助力比喻短视频对大众阅读的促进作用。她认为，短视频就像口袋书一样，是便捷的、大众化的知识传播渠道，有助于打破纸质书时代的圈层化和茧房化，让普通人可以阅读经典，也让普通人生产的内容有机会被看见。
      
       短视频对出版行业的促进作用，还体现在为纸质书提供营销、导流、带货的新机会。《2022抖音电商图书消费数据报告》显示，2022年抖音平台销售图书2.5亿单，莫言、毕淑敏、梁晓声、周国平、倪萍等多位名家在抖音电商发售新书、推荐好书。大量出版机构在抖音电商拓展新市场，保持稳定高效经营，磨铁图书、课堂内外、一亩宝盒、人民文学出版社、华版图书是2022年抖音平台销量增长最快的出版机构。
      
       陈洁观察到，仍有不少中小型出版社在进军短视频营销领域缺乏动力，另有一些出版社虽然积极地展开实践，但创作出的短视频虽然“唯美且高大上”，却缺乏能够打动人心的力量。她以“外卖诗人王计兵”为例，指出获得良好反响的短视频背后应该是接地气、打动人的故事，“作为优质内容创作的能力者，出版社应该在知识传播的形式上做出积极思考，这也是短视频时代发展‘融合出版’的本质。”
      
       对此，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集团电子音像社总编辑肖子娟表示同感。她指出，短视频创作者多是基于图书的内容、主题进行演绎和二次创作，讲解精彩内容、分享阅读心得，容易获得共鸣。尤其是通过直播销售图书，更加体现主播荐书的内容设计和展演能力，这些成功主播的经验值得学习。
      
       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出版发行研究杂志社社长李建红则提出，短视频作为一种新型内容生产形式，积累了大量广受欢迎的优质知识类短视频内容，应当考虑转化为纸质图书，向传统出版“回流”，为短视频与出版行业的互促发展提出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