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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16 第27,688号

上海报业集团主管主办·文汇报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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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版:文艺评论

和平,从来都不会自天而降

——电视剧《冰雪尖刀连》带来的启示 

杜淳在《冰雪尖刀连》中饰演伍千里。
       张德祥
      
       经常有人说,世界并不太平,只是我们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度里。是的,这是一句良心话。此时此刻,世界上还有些国家或地区正在经历着战争,炮弹随时会从天而降,没有和平,没有安全,民不聊生。那么,我们又何以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度?其实,和平是以武止戈的结果,是有人用生命捍卫和平的结果。《冰雪尖刀连》为我们打开70年前那场后来被称为立国之战的册页,展现保家卫国的志愿军战士的浴血奋战画卷。抚今思昔,每一个中国人都应当明白,和平,从来都不会从天而降。和平,是因为有人在以生命捍卫。
      
       电视剧《冰雪尖刀连》与电影《长津湖》一样,都改编自长篇小说《冬与狮》。其并不是那种宏观的、全景式的时代画卷。相反,它是一个志愿军老兵的回忆,回忆一个新兵在志愿军队伍里的淬炼成长,以及经历的大大小小的战役。虽然是历史横断面上的一个小切口,小视角,却更切实,更容易传达切身体验和真实感受。他叫伍万里,跟随哥哥伍千里来到部队,成为三营七连的第677名战士。一个在太湖边长大的野孩子,有打水漂的投掷绝技,因此引起周边同龄孩子的崇拜。他想参军,只不过是羡慕哥哥身上的枪,佩枪的人,有威严,让别人害怕又敬重,有王者气派。作为孩子王,这是他最朴素的初衷。到了部队,他从小养成的顽皮野性必然与部队的钢铁纪律发生冲突,他的参军初衷也不符合军人的思想素质精神境界。所以,伍万里这个生瓜蛋子给部队带来了一系列麻烦甚至危险,自己也经受了一次次教训,在部队的大熔炉里终于淬炼成一个钢铁战士。这个人物很有性格特征,实际上,就是娘胎里带来的那种天不怕、地不怕、不服输的“生硬”之性,就像一块生铁,这也是能淬炼成钢的性格基因。
      
       《冰雪尖刀连》的看点,首先是塑造了十来个性格鲜明、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除了伍万里,还有连长伍千里,指导员梅生,炮排排长“雷爹”以及布认命、余从戎、黄长喜、肖长贵、老柴、青眼、来福、大壮等等。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南腔北调,但是七连是他们的家,把他们凝聚成一个战斗整体。他们是小人物,但个个性格鲜明,历次战斗中不断减员,最后,他们都牺牲了。但是他们的音容笑貌、形象特征都留在了观众的记忆里,这就是生动形象的魅力。可以说,该剧在叙事和人物塑造上,与《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有异曲同工之妙。
      
       该剧的第二个看点,是七连战士的穿插行军过程,折射出一场整体战役的全貌,七连所付出的牺牲,是整体战役取胜的一个战术支撑。五连、七连作为尖刀连,执行的是特殊任务,要在特定时间,穿插到敌后的特定位置下碣隅里、死鹰岭、新兴里,阻断美军陆战一师和步兵七师的撤退路线,成为插向敌军的一把尖刀。为了完成任务,七连的战士们昼夜兼程,在荒无人烟的茫茫林海雪原中孤军深入,从盖马高原到狼林山脉,零下几十度的冰天雪地,不时遭遇敌机轰炸,行军之艰难艰苦,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任务就是命令,志愿军战士以坚定的意志、生命的极限,克服一切困难,按时抵达指定目标,竭尽全力,阻击敌人的逃跑。因为敌我力量悬殊、武器装备悬殊,除伍万里一人被增援部队救援外,七连战士都牺牲在战场上了。他们的热血染红皑皑白雪,犹如一朵朵红花绽放。大地上的鲜花,不就是他们生命的绽放吗?70年了,和平的阳光,照耀着大地,照耀着大地上的花朵。
      
       《冰雪尖刀连》很朴实,以朴实抵达真实,抵达精神和灵魂。在行军打仗的困苦间歇,伍万里曾经自问,我们为什么要在这冰天雪地里打这一仗呢?是啊,谁没有家?谁没有亲人和爱人?那又为什么要跋山涉水来打这一仗?每一个人都会问这个问题,连长伍千里回答了这个问题,每一个七连战士用他们的生命回答了这个问题。伍万里明白了,这是一个民族站立起来的意志。为了身后千千万万老百姓的安宁生活,为了刚刚诞生的新中国的和平,为了中国人以后不再受强盗的欺侮和霸凌,我们必须打这一仗,打出中国人的尊严,打出中国人的志气,“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以强盗听得懂的语言告诫列强,随意欺凌中国人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狮子是不属于冬天的,但冬天的狮子依然是狮子。拿破仑不是说中国是一头睡狮吗?狮子醒了,就要让豺狼知道,狮子醒了。
      
       抗美援朝是1840年以来中国人第一次将敌人拒之于国门之外的一场战争,随着时间推移,其价值和意义愈加深远,志愿军战士——中华儿女的英勇气概、英雄主义精神愈加伟大,成为中华民族不屈服于任何强敌和强权、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伟大民族精神的象征。70年过去了,豺狼本性不会改变,但豺狼再也不敢肆无忌惮地侵略中国,就因为中国人民站立起来了,焕发出了自古就有的自信自强的英雄主义精神。战争是残酷的,《冰雪尖刀连》里就有许多你死我活的战斗场面,唯有殊死搏斗,才能赢得胜利,才能争得民族的生存权力,这是丛林法则所决定的,不要心存任何幻想。中华民族是一个爱好和平的民族,但和平不会因为妥协而降临。温故知新,看《冰雪尖刀连》,不仅看到了战争的残酷,更看到和平的来之不易,看到了前人用生命为后人赢得的和平与阳光。伍千里、伍万里以及千千万万志愿军战士是中华民族永远的精神丰碑。
      
       当然,作为电视剧,《冰雪尖刀连》在叙事上稍嫌冗长,如果节奏感更加鲜明,会有更好的审美效果。总之,《冰雪尖刀连》是继《跨过鸭绿江》《功勋·能文能武李延年》之后,又一部反映抗美援朝战争的电视剧力作,相信会受到观众注目。
      
       (作者为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