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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3-17 第27,536号

上海报业集团主管主办·文汇报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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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版:笔会

丰子恺与《风报》

       陈建军
      
       《风报》是一种综合类小报,1947年5月1日创刊于上海,社长李嵩年,风报社出版,影艺出版公司经理发行,馆址位于吴江路66号。从第1号至第4号,报眉有“试报”字样。1949年4月26日出版的第572号,是目前所见最后一期。
      
       丰子恺曾在《风报》上发表了五篇散文和一组手札。
      
       五篇散文为《汉口的谎报》《洞中的惨史》《警报作媒人》《与尸为邻》和《蜀道奇遇记》,均刊于《风报》第1版。其中,《汉口的谎报》载1947年5月5日、6日、7日第5号、第6号、第7号,《洞中的惨史》载5月7日、8日、9日第7号、第8号、第9号,《警报作媒人》(下图)载5月10日、11日、12日第10号、第11号、第12号,《与尸为邻》载5月13日、14日第13号、第14号,《蜀道奇遇记》载5月15日、16日、17日、18日第15号、第16号、第17号、第18号。五篇散文中均附有插图(漫画),共计9幅。
      
       《洞中的惨史》(又题“防空洞中所闻”)、《与尸为邻》(又题“陪都觅屋记”)和《蜀道奇遇记》,已收入海豚出版社2016年10月版《丰子恺全集》,另两篇则为新发现的集外文。
      
       1938年春,丰子恺住在汉口开明书店的楼上。一天下午,一位店员告诉他:“沈雁冰在广州被炸死了!”沈雁冰(茅盾)是丰子恺的老友,沈夫人孔世珍(德沚)小时曾在丰子恺的大姐所办学校里读书并寄宿在他家里。丰子恺闻此消息,异常悲愤。后一王君对他说:“昨天在广州被炸死的,是孙寒冰,不是沈雁冰。”“孙寒冰”与“沈雁冰”发音近似,原来是那位店员听错了。《汉口的谎报》所写的就是这件事。
      
       《警报作媒人》逐次记述了与一对夫妻相见的情状,极富传奇性:1938年夏,丰子恺在桂林,一有警报即逃入山洞。一次,在山洞里看见一对青年男女,男的左嘴角上生一粒仁丹大小黑痣,女的右耳边有一块纽扣大小红痣。后来,丰子恺应浙江大学之聘,从桂林迁居宜山。宜山警报更多。有一次,在江边一个洞里,他又看见了这一对男女。南宁失守,丰子恺逃到都匀。都匀没有山洞,警报来时,常到荒山里去躲避。有一次,他坐在大树下,“忽然发见黑痣和红痣并肩而来”。1942年冬,丰子恺到了重庆。一天,他在歌乐山车站等汽车,竟又遇到了这对男女。1947年5月,丰子恺寓居杭州西湖。一个雨天,湖心亭的和尚请他去吃素斋。饭前,他倚栏闲看,“忽见一只游船向湖心亭埠上停泊”,使他大吃一惊的是,“载来的正是黑痣红痣的一家”。
      
       这五篇散文,总题“八年乱离草”。丰子恺以“八年乱离草”为总题所发表的散文还有《“艺术的逃难”》《沙坪小屋的鹅》和《宜山遇炸记》。《八年离乱草》是丰子恺计划写作的一本随笔集,曾被列为“导报丛书第三种”。丰子恺编辑的上海《导报》月刊1946年8月1日第1卷第1期登过出版广告,内中称“本书收集丰先生胜利后随笔三十篇,都十万言,每篇由丰先生精加插图,用连史纸精印,线装本,刻编辑中,即将出版”,惜未果。
      
       一组手札,共16通,连载于《风报》1948年2月1日第273号至2月19日第287号第2版,总题“雁来鸿”。这组手札作于1945至1946年间,是了解丰子恺生平事迹的重要史料。兹将第2通、第4通、第11—14通抄录如下:
      
       今日为弟居沙坪坝之最后一日。明晨即离此屋,迁入城中开明书店。文章已写了两篇,每篇三千言,久不写作,速度不高,况插图未绘,只得入城后寄出了,恐尊处盼待,特先奉达。(2月1日第273号)
      
       示奉到,二百万元亦收到,全文及插图廿九日一定航空寄出。因新迁入城,人事纷乱,故预计须廿九日可完成也。承示王先生嘱画,今日乘兴写遵义景一幅,随函附上,并附一信,均请代奉,至于笔润万万不可收,即对外人收润亦不需此数,即恳先生代为将二百万元璧还,免得汇还,请为暂垫,他日稿费上扣还,至要至要。
      
       长江水位又低,轮船尚未畅通,飞机亦机会难得,故弟返沪之期,拟再略缓,况展览作品尚未齐全,趁此候船之暇,稍事整理,亦两便也。(2月5日第277号)
      
       拙稿俟十万言出单行本,甚好,到沪后面谈。房子问题,此乃弟归计中最大问题,家有五人,至少需二个房间,弟更定到沪后住公寓,赴杭省问亲友后,即赴北平卜居,如能沪上找到房子,则在沪久住,暂不赴北平亦可也。弟今无家可归,又无职业牵累,故可到处为家。归期大约在七月初,已托民生公司设法五人舱位矣。(2月14日第282号)
      
       弟原拟卜居北平,今内乱如此,倘七八月间无好转,则北行之事只得暂缓,而在沪杭一带卜居,能与先生法邻,共数晨夕,诚属至佳,但倘房屋有限,则弟到沪后,一二月内必可另觅住处,总之,只求初到时有安身之处,不致彷徨,足矣。(2月15日第283号)
      
       弟时运不佳,轮船已到手,忽下令停止复员,得而复失。改乘火车汽车,由宝鸡洛阳到浦口,路上相当吃力。而汽车亦被截止登记。(本来很容易,自约廿五人,包一车,次日即开)现在只有飞机一路有望,(正在寻找九牛二虎,可惜所识牛虎均已回京沪,此间小机关反而难弄。)以期早日成行。一有头绪,当即先函奉达,报告动身日期,余面罄。(2月16日第284号)
      
       旬日来物色交通工具,得而复失,失而复得者数四,原因,半为停止复员令及中航工潮之故,半为贪快适想坐飞机,惜重价不愿买黑票。今决心放低标准,不求舒适,但求速行,决于六月卅日乘汽车到宝鸡,五天。改趁火车到南京,三天。七月十日左右当可抵沪相见。车系约伴包开,今日已缴费,故决不落空也。倘肯早走此路,一月前已抵沪矣。(2月17日第285号)
      
       1946年4月20日,丰子恺卖掉沙坪坝小屋,迁居重庆开明书店栈房。7月3日,乘汽车离开重庆,取道绵阳、广元至陕西汉中、宝鸡。8月1日,乘火车抵开封。后患病十日,病愈而战乱忽起,遂西返郑州,乘平汉车,于20日到汉口。9月15日,终于回到上海。从离渝到返沪,历时两个多月。其一路艰辛,从《风报》上的一组手札中也可略知一二。
      
       这组手札都无抬头(收件者),信末也未署写作时间。经查,《风报》上的第1通、第3通、第7通、第9通,均是丰子恺写给上海《导报》编者的,此前曾在《导报》半月刊上发表过(《风报》所刊,多系节录)。最后一通,即第16通,曾载上海《礼拜六》周刊1946年12月7日复刊第54期之《礼拜六副刊》第1号,是丰子恺写给该副刊主编周天籁的。除这5通之外,其余11通均不见收入《丰子恺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