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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5-08 第26,858号

上海报业集团主管主办·文汇报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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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版:笔会

匈牙利的加冕之城

       沈坚
      
       早两年曾撰小文提及,匈牙利历史上先后有好几处多瑙河沿岸的地方作过王国都城,包括埃斯泰尔戈姆、维谢格拉德、波遵尼(德人称普雷斯堡,即今斯洛伐克境内的布拉迪斯拉发),布达佩斯为都,则要晚近些,最妙的一处当数古城塞克什白堡。倒不是因为匈牙利王室长期将之作为统治中心,而是它曾作为历代君主的加冕之地这一特殊地位,据说相继有过二十五位国王在此加冕、登极。这就好比法国,从立国之初法兰克首任国王克洛维履位时起,即曾在巴黎东北方向的兰斯大教堂加冕,此后历朝君王皆仿效此例,加冕于兰斯,日常起居及治政则在巴黎。加冕无非是按照“君权神授”的理念,去完成一个与上帝的缔盟手续或程式。当然,加冕地的权威性甚至神圣性还是相当高的,应该有它独特的历史文化意义,因而我力主访匈时有必要赴塞克什白堡去看看。
      
       塞克什白堡(Székesfehérvár),今匈牙利费耶尔州首府,位于布达佩斯西南。9世纪末马扎尔(匈牙利)人入据潘诺尼亚平原后,这一带遂成王室直辖领地,1027—1527年间成为国王驻跸地。Székes意即“官府所在地”,fehér,白色之意,vár意为城堡,全名即为“官府所在的白色城堡”。加冕之后,国王也就获取了执政的合法性。作为匈国首都和王庭所在地,城市的选址必定有所考量,这里还是大沼泽内地的一个防御设施坚固的天然堡垒。
      
       塞克什白堡城不大,我们花了大半天时间浏览了市容。老城的市政厅广场周边,集中有该城的不少重要景点,诸如市政厅、主教宫、圣方济各会教堂、圣伊斯特万大教堂、西斯泰尔教堂、圣安娜教堂等。其市政厅,一如欧洲各城市的市政机构,并不豪奢,仅两层楼房,便于办事而已。市政大楼前广场上立有一座作为王权象征的球形十字架权标,现今则成了塞克什白堡的城标,凸显了国王在此加冕的象征意义。圣伊斯特万大教堂,在诸建筑中体量最为宏大,是历代匈牙利君王举行正式加冕礼的所在,带有王室教堂的性质。它和西斯泰尔教堂的正立面,都有两座并行的钟楼,一为橙色外墙,一为浅灰色。两者均可入内参观,西斯泰尔教堂厅殿的穹顶绘饰绚丽多彩,陈设的木质圣龛和装修护板,俱做工精巧,引人感叹。圣伊斯特万大教堂的厅殿内景自更壮观,以气势磅礴的大理石圣龛和雕饰见长,毕竟是王室加冕地哦。圣伊斯特万大教堂的后侧,陈设有纪念二战阵亡士兵的祭坛,棺冢上横陈着阵亡士兵的石雕像。教堂后院邻巷边还保留着一扇早期的拱券旁门,倒也原汁原味,颇可咀嚼的。巴洛克风格的主教宫及圣安娜教堂,是日因未开放,无缘入门细观。但在此仍可见,塞克什白堡的公共建筑特色,与匈牙利的大部分案例相比,在在深受欧洲天主教文化的浓烈濡染。
      
       在老城漫游,可以随处感受到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文化遗址之中。距市政厅广场不多远,有一处当年的匈牙利王宫遗址公园,大概就是当年来此出席加冕礼的君王勋贵们居住的宫殿所在。如今,沧海桑田,时移世易,王宫的地面建构早已所剩未几,弧形、方形的昔时墙基尚可辨识,但残迹仅逾半米多高。此座遗址公园,原地保留,原地展示,显示了当地管理部门和主事者的文物眼光。
      
       塞克什白堡老城的街头,洁净、安详而宁静,不时也还常见一些不知名的雕塑,譬如市政厅广场上的男子骑马青铜像、教堂拱券圣龛断面、武士标柱等,皆表明这座城市所内蕴的一则则生动故事。此刻只闻一阵悠扬、舒缓的手风琴声,奏出一段似曾相熟的意大利民歌曲。别忘了,匈牙利人无论何时都是一个极度热爱音乐的民族,这我们已经在布达佩斯见识过了,无论在何方,美好的乐声总会情不自禁地从他们心底流淌出来,犹如汩汩涌泉一般。
      
       离开塞克什白堡,我们一行又驱车驰往西南方不远处的巴拉顿湖。那是中欧、西欧最大的淡水湖,在缺少湖泊的欧洲已算得够大的了。记得童年时曾看过一部有关巴拉顿湖的匈牙利影片,有着广阔的水域和岸线,跟海洋似的,当时因知道匈牙利是内陆国家,还真不大相信有此景观,专门为此询问了大人。呵呵,这一印象居然伴随了大半生。是日入住巴拉顿湖景区,但见水色清澄,帆影点点。趁着日头还高,正好可以四处逛逛。湖畔的蒂哈尼半岛,有天主教本笃会修道院的教堂,附近还有一些宗教雕塑。秀湖幽荫,静谧安然。就像塞克什白堡这样的人文遗存一样,巴拉顿湖不也同样是上天赐福于匈牙利人的一方瑰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