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仁伟

    40年来，中美关系走了一条什么样的路？非常独特的大国关系之路，既是双方合作也是双方竞争，有时还是双方对抗。每隔十年有一个大的变化。1979年1月1号中美正式建交，1989年、2000年、2010年、2019年，差不多10年左右有一个大变化，差不多每10年有两个大的焦点。

    第一个10年，1979年到1989年，中美关系就是所谓的“蜜月期”。它有两个焦点，一个是中美作为战略伙伴，共同抑制苏联的扩张势头，这是一个战略大三角。另一个是美国支持中国走改革的路，中国也是当时的社会主义国家里第一个走上改革路的国家，所以双方在改革开放这个方面有共同点。整个80年代，中美在大的问题上没有发生重大冲突。

    到了第二阶段，发生一个大变化，这个大变化由两个方面引起。一个是中国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没有走美国希望的方向；另一个是苏联东欧集团解体，中美的共同对手没有了。由此而来，整个90年代，我们遇到两个问题。一个问题就是美国给不给中国最惠国待遇，另一个，台湾问题重新成为中美之间的一个斗争焦点。所以90年代，中美之间比较激烈的斗争，围绕着最惠国待遇和台湾问题展开。

    2000年以后，又有两个大的事件。一个是中国加入WTO，中国的市场规模以及在国际市场竞争力空前提高。第二个是世界范围的反恐。中国作为美国的反恐合作伙伴，有力地支持了美国在世界范围内打击恐怖主义的手段和力量。因为有恐怖主义的威胁存在，所以美国也暂时没有把中国作为头号对手。

    2010年左右，又发生一个转折。一是国际金融危机之后，西方遇到了重大的经济下滑，而中国上升为世界第二经济大国。二是美国搞亚太再平衡，把力量从中东转移到东亚和西太平洋地区来。这两个变化，还没有完成，奥巴马就下台了。对比希拉里和奥巴马，特朗普的不同在于，他要放弃原来多边的、按照原有国际秩序来执行的美国战略，要搞单边的、保护主义的美国对外政策。所以，在2016年以后开始发生重大转变。到今天，这个转变还在进行。

    回顾这40年，有几个规律性的认知可以总结。

    一是中美虽然有矛盾、有冲突，但始终有共同利益。这个共同利益是两个方面，一个是经济领域，双方的相互依存度越来越高。中美贸易额今年已经到了6000亿美元以上。无论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脱钩已经不可能了。另一方面是世界上的重大问题需要中美两国的协商和合作，才能有比较好的解决路径。

    二是中国的改革开放始终是中美双边关系的一个推动力。我们内部的结构调整、竞争力提升、制度改革，常常是解决中美矛盾的一个推动力。

    三是中美有意无意地在协调、在共同构建国际秩序。这个国际秩序，常常是我们之间的一个冲突的来源，像共同打击恐怖主义。现在世界发生了重大变化，这个秩序还要重新调整。实际上双方谁也不可能再回到冷战时代，所以要重建中美的再平衡。

    (作者为上海市美国学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