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沈雷

    我们时常用“靴子落地”来传达经历漫长等待后终得其果时那种心情纾缓的状态。有时即便耗上整宿，也无法等来第二只靴子；而有时，你知道某个节点必然能听到“砰”的一声，至于落地的是靴子、拖鞋还是木桶，楼下之人其实不得而知。

    中国足球队选帅，差不多就处于这样的状态。里皮确认离职已是近两个月前的事，而中国足协明白与意大利老帅无法达成续约，恐怕还要前推几个月。在这一为期数月的窗口期里，除了卡纳瓦罗，没有任何教练与中国队产生过绯闻，如此状况并不寻常。而在3月15日通过官网发布“组队通知”对外宣布卡纳瓦罗的新身份，不仅形式创造历史，发布时间也可谓精心设计——参加此次集训及中国杯比赛的全体队员已陆续抵达赛地广西，翌日则将开始备战训练，15日21时09分这个时间点，恐怕已经“不能更迟”了。

    对于卡纳瓦罗的任命，便是那只注定会落地的靴子。在中国足球信息传播高度透明化的今天，数月时间内没有任何他人绯闻，意味着聘请卡纳瓦罗是中国足球主管部门唯一的计划。而早就制定完成并上报洲际乃至国际组织的赛程，不会因为某队帅位空缺而改变，也因此，在中国杯赛前对外宣布又成了必然，无论用的是“机场宣”还是“通知宣”。

    宣布前，外界均聚焦于卡纳瓦罗的主教练身份究竟是“代理”还是“正式”。毕竟，意大利人如今正担任着广州恒大队主教练的职务，而过往几届国足主帅选聘一直强调“（竞聘成功后）不得兼任俱乐部职务”。事实上，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国足一共经历了18任、17位主教练，其中五人为临时代管，余下均为正式主帅（包括没有率国足打过一场正式比赛的徐根宝）。只有两名“临时工”在国足任上时身兼地方队（或俱乐部队）主帅职务，分别是1992年的陈熙荣和2000年的金志扬，前者时任广东省队主帅，后者则执教天津泰达，在中国足协聘请施拉普那和米卢蒂诺维奇前临时带队，各出战了一届亚洲杯预赛。一旦卡纳瓦罗以正式主教练身份入主国足，短期内又无法卸任广州恒大帅位，对其个人会产生巨大的压力，而对联赛与国家队两个体系，也有较大可能带来负面舆论。

    于是，出现了此次任命中最意外的部分。作为“官宣”的这份“组队通知”，无论标题（《中国足球协会关于国家男子足球集训队组队的通知》）还是正文，一律使用的是“国家男子足球集训队”。该词曾在去年出现过，用于冠名由55名二线及年轻队员组成的、具有国家二队性质的球队。如今由卡纳瓦罗挂帅的球队显然与那支队伍完全不同，不仅人员构成明显有别，还背负了正式比赛任务。用“国家男子足球集训队”而非“国家队”的名称，其中含义值得玩味。一来，借此突出卡纳瓦罗目前的“非正式身份”；二来，数月前出现了“国家男子足球集训队”将参加今年中超联赛的传言，遭致舆论强烈反对，而此后广州恒大一系列的转会操作又令人认为其正在扮演“国家集训队”的角色，卡纳瓦罗、恒大以及中国足球队又这样有趣地联系在了一起。

    不过，无论对外如何变换名称，即使改名为“卡纳瓦罗与他的朋友们队”，也无法改变这支即将出战泰国队的球队是“中国国家队”之实。国际足联官网对此事件作了题为《卡纳瓦罗被任命为新一届中国队主帅》的报道，显然，在国际足球界的话语体系中，根本不存在“国家集训队”这个概念。同时，于3月21日、25日举行的中国杯是国际足联认可的国际A级赛，这支不管叫作什么的队伍在这两战的成绩，将令中国队增加或减去相应的积分。此后，6月初还有两个国际比赛日，再之后的9月5日、9月10日就将举行2022年世界杯预赛亚洲区四十强赛头两轮比赛。换言之，在7月举行世预赛四十强赛抽签前，代表中国的这支球队总计只有四场比赛可以获得有效积分，要成为种子队就必须保住目前所处的第八位置，在世界排名积分只领先伊拉克29分的情况下，没有任何可以挥霍的机会。

    在中国男足本世纪经历的前八次换帅中，只有2011年签约卡马乔与现下神似——没有公开选聘过程，几乎只有一位候选人，在一个“不上也得上”的时间节点实现了换帅——当年的卡马乔看起来也是一个合适的人选，那时候有几名中国足球人敢质疑前皇马主帅呢？但由外部力量越过专业机构而主导的这次换帅，最终遭到了有史以来最难堪的失败，提前两年零七个月就宣告冲击世界杯决赛圈失利。相比来华十余天就指挥世预赛的卡马乔，卡纳瓦罗有熟悉中国足球和备战时间相对宽裕的优势。但如果无法尽快解决他身兼二职的问题，不仅徒费当事者的时间与精力，更会将他和球队拖入不必要的舆论压力之中。

    对于楼下之人，靴子落地了。但对于楼上之人，距离上床休息尚早，还有更多的事需要仔细处理，只听得“砰”的一声，没有太多实际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