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首席记者 王彦
观众有笼统却直观的评价:演员的至高境界是“无我”——无论戏里戏外,只有借着角色发光时,才立体清晰魅力四射。
今天的演艺圈里,何冰配得上这样的称赞。《芝麻胡同》里的严振声是管着几十号人、担负一大家子的“爷”,也有“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隐忍;他与包办婚姻的太太林翠卿既是夫妻一体,也有互相角力;他一边抗拒着40岁再纳新人,一边又止不住对有情有义的牧春花怦然心动。“有里儿更有面儿”的模样早与《情满四合院》里那个嘴角带坏笑、心底一片真的傻柱全然不同。
作为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最佳男主角、中国戏剧界梅花奖等沉甸甸奖项的得主,何冰是不折不扣的好演员。许多人说,何冰与京味儿剧浑然天成,他却说:“永远没有‘驾轻就熟’一说。作为演员,我才刚刚开始。”拿酱菜打比方,人生就是个腌制的过程,靠内在发酵,靠时间浸润,而他自认,还没到火候。
接演《芝麻胡同》,何冰道出两层标准,“一看外部形态我能不能干得了,二看剧本的核心价值同不同意”。在严振声身上,他看重人物的内心负荷,“傻柱是抬着头活着,严振声是低头活。后者需要面对一个时移世易的特殊环境,人物关系也更错综丰富,当这些都加诸一个人身上,角色是血肉饱满的,而演员得永远对自己着急,害怕没把角色完完整整传递给观众。”
事实上,进入演艺圈近30年,何冰的自我否定从未中断。
他生于1968年,19岁考入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和成名较早的同学江珊、陈小艺等人相比,他几乎没沾过青春年少的光。上世纪90年代初,何冰进入北京人艺,领着99元的月工资,演着各路龙套角色。窘困时,他去电视剧、音乐电视里客串一下,但他害怕,“屈从于生计”会成为自己表演上的陷阱。光景从1996年后好转,他参演的电视剧《空镜子》《浪漫的事》都有了不错的口碑和收视率。但也就在那段时间,从贫穷中解脱出来的何冰生出一种新的自我怀疑:“我竟是这样一个视财如命的人?”怀疑自己是“钱狠子”不久后,何冰给父母买了套房,心才逐渐安定下来。他不再急吼吼地接戏,安慰自己之前“什么戏都接”只是缺乏安全感。他更庆幸,自己从掌声和名利中清醒过来,“用了不太久的时间”。
2005年,何冰主演的《大宋提刑官》在央视一套首播,第二周的平均收视率甚至超过《新闻联播》。但直到今天,他依旧固执认为,宋慈一角,他演得并不好,甚至用“汗颜”来形容那次角色塑造,认为表演枝蔓丛生,“子弹库里有点装备,就恨不得倾囊而出”。
近几年,电影《十二公民》,电视剧《白鹿原》《情满四合院》接连出现,何冰却说,走红也好,被奖项认可也罢,仅仅意味着“挑剧本的空间更大了,离自己想演的角色更近了”。对表演,他相信,那是件必须由内外部合力才能完善的工程,“技术这个东西很简单,就那么点事。四年大学出来再干七八年,大不了十年就差不多。一个好演员的炼成,跟自身的成长有非常大的关系,得等待着这个材料变成熟,得等待时间沉淀。”
他很是认同《芝麻胡同》里严振声的一句台词,“人生啊,谁不是低着头弯着腰,深一脚浅一脚,才能走到花好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