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淳朴的黑人大叔,被雇到富裕的白人家里当司机,寡居的白人老太太固执古板规矩大,十分不喜大老粗的黑人司机。可是日长时久地处下来,热情开朗的劳动人民处处罩着生活逐渐不能自理的“上等人”,打破身份隔阂的信任和友谊产生了。
这是1989年的《为黛西小姐开车》。
一个不靠谱的老兄被老婆赶出家门,走投无路去投奔死党。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个大男人成了欢喜冤家,一个古怪孤僻、生存技能为零,一个是热爱下厨和打扫的贤惠男,哥俩的日常是为了芝麻绿豆的事情拌嘴,但共同生活让他们给彼此的人生带来转机和希望。
这是1968年的《单身公寓》。
看到这里,你就能大致明白《绿皮书》是什么样的新瓶装旧酒,50年前和30年前的配方,凑出了这部2019年的奥斯卡最佳影片。
表面看起来,这次“白人”和“黑人”的身份发生了反转。黑人钢琴家从小得到上流社会的栽培,仰仗天分和努力,进入美国总统的私交圈,在纽约上东区过着体面生活。白人司机是纽约“下只角”的意大利裔混混,大字不识几个,靠给黑手党大哥们打零工和看场子过活。看起来,它的角色设置颠覆了《为黛西小姐开车》,但千变万变,“白人拯救黑人”的核心思路没变。
30年前,受着黑人司机照顾的黛西小姐最终成了前者的人生导师,用她的清教徒的“原则”感化对方,善良的白人让善良的黑人成为更好的人。《绿皮书》把这套表述换成了更符合时代特色的“泥石流”风格:纵然能打通肯尼迪私人电话,但黑人艺术家遇到一路的艰难险阻,哪一次不是白人老大哥保他平安?最后,有着丰富生存智慧的白人底层人民教会黑人上流艺术家重要的人生一课:接受自己,别老纠结“我不够黑,也不够白,也不够男人”;以及,接受他人,要勇敢跨出第一步。
类似话题的作品,《黑豹》虽然流露了“让一部分非洲人先西方起来”的酸爽优越感,但至少展开了一场彻底的非洲叙事;《黑色党徒》虽然锐气和力度都不及当年的《为所应为》,但导演斯派克·李对黑人、白人两种立场的历史叙事给予批判性的思考,在想象历史另一种可能的同时,对黑人的身份构建也表达了自省。
《绿皮书》呢?它抽离(也是刻意淡化)了历史语境的上下文,忽略歧视背后的结构原因,昔日的“种族隔离之怪现状”被当成一段个人传奇的辛辣佐料。把特定历史时期的孽债当奇观的好莱坞,是有多惦记半个世纪前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