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陆纾文

    当地时间1月11日，4名已故黑人男子在美国弗罗里达州被宣告无罪。他们曾在1949年被指控强奸。时过境迁，这件让昔日的4名少年及其家人蒙冤70载的“强奸案”，最终被定性为种族歧视。

    证据不足依然被处以极刑

    据《华盛顿邮报》报道，1949年7月16日夜里，弗罗里达州莱克县的17岁白人少妇诺玛·帕吉特同丈夫在参加完一场舞会后，驾驶一辆小轿车行驶在回家的乡间小道上。在经过一片柑橘林时车子突然抛锚，这时恰巧路过此地的两名黑人青年——曾在美国陆军服役的塞缪尔·谢福德和沃尔特·欧文向这对年轻夫妇伸出了援手。然而令人费解的是，诺玛随后向警方报案，称4名黑人男子袭击了自己的丈夫，而她本人也惨遭强奸。

    接到报案后，事件发生地莱克县的警方迅速出警，并很快逮捕了22岁的谢福德和欧文。俩人在饱受拳打脚踢之后，被警方带到事发地，在比对了俩人所穿的鞋子后，警方发现与现场遗留的脚印并不匹配。尽管如此，谢福德和欧文依然被送到塔瓦雷斯监狱，在地下室遭受了严刑拷打。

    与此同时，另外两名黑人青年、年仅16岁的查尔斯·格林利和欧内斯特·托马斯也成为警方的怀疑对象。警方发现他们时，两人正相约在一处铁路仓库寻求工作。格林利被带到监狱，在遭遇毒打后承认了自己的“强奸罪行”。托马斯侥幸逃脱，但警方从他写给妻子的信中查寻到踪迹，并于数日后在距离莱克县200英里外的麦迪森县发现了他的尸体——托马斯身中数枪，死于流血过多。

    很快，“白人女子遭黑人强奸”的消息不胫而走，愤怒的白人组建了一支400余人的抗议队伍，将谢福德、欧文、格林利所在的监狱团团围住。袭狱无果后，抗议人群又赶赴莱克县的黑人社区格罗夫兰，焚烧房屋并向居民射击，骚乱持续数日才逐渐平息。

    在此后的调查中，检方发现谢福德、欧文和格林利三人在案发时均有不在场的证明，没有确凿证据显示他们参与了袭击，甚至连所谓的“强奸案”是否真实存在都值得怀疑。尽管如此，当地陪审团在1949年底依然认定3人有罪，谢福德和欧文被判处死刑，格林利被判终身监禁。

    普利策获奖作品让案件重回人们视线

    至此，冤案并没有结束。谢福德和欧文向美国最高法院提起上诉，后者受理后驳回了地方法院的裁决。然而1951年11月，莱克县白人警长威利斯·麦克考在将两名黑人“强奸犯”押送回莱克县的途中擅自开枪，欧文身负重伤，谢福德当场丧命。麦克考声称两人企图逃跑。欧文后来在证词中指认麦克考“一派胡言”。从枪伤中恢复后，欧文再次因为诺玛·帕吉特的强奸指控而受审，仍旧被定罪并判处死刑。

    1954年，温和派政治人物勒罗伊·柯林斯当选弗罗里达州州长后，这起漏洞百出的“强奸案”终于出现了转机。面对种种质疑，柯林斯在1955年对案宗进行了审阅，认为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欧文参与了强奸和袭击，宣布将后者的刑期改为无期徒刑。

    随着格林利和欧文分别于1962年和1968年假释出狱，这起曾经轰动一时的“强奸案”逐渐被人们遗忘。直至2013年，由美国作家吉伯特·金所撰写的《丛林中的魔鬼：瑟古德·马歇尔、格罗夫兰男孩和新美国的黎明》一书荣获普利策奖，这4名黑人男子的命运才重新回到公众视线内——而彼时距离他们中最后一人（格林利）的离世已经过去一年。

    2016年，格罗夫兰市市长卢克斯及莱克县委员会就这起60多年前的冤案，向谢福德、欧文、格林利和托马斯的家属致歉。2017年4月18日，弗罗里达州众议院全票通过由议员鲍比·杜博斯发起的一项决议，向4名黑人男子的家属表达歉意。同年4月27日，弗罗里达州参议院通过了一项相同的决议，并呼吁州长斯考特加快赦免4名已故“强奸犯”的进程。然而出于未知原因，斯考特并没有采取相关行动。

    在案件发生近70年后的2019年1月11日，弗罗里达州新任州长罗恩·德桑蒂斯终于为这起冤案画上了句号。当天，这场由州长德桑蒂斯、参议院议员、“强奸犯”家属以及“受害者”本人共同参加的审判，历经4个小时，最终宣告这4名已经离世的黑人男子无罪，曾经轰动一时的“强奸案”，最终被定性为种族歧视。

    “受害者”诺玛·帕吉特如今已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令人费解的是，她在出席审判时依然坚称当年的强奸案确有其事，“他们把我从汽车中拽出来，拿枪指着我的脑袋，威胁我不要发出尖叫，否则就打爆我的头……”

    “时间再一次证明，这是一次对‘正义’的滥用。”德桑蒂斯在审判结束后表示：“整整70年，这4名男子的历史都被错误地书写在他们并没有犯过的罪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