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吴雨伦

    数百年来，“美国梦”吸引着数代年轻人来此追求梦想。对于南太平洋岛民而言，新西兰正像美国一样，成为他们眼中的乌托邦。

    近年来，随着气候变化对太平洋岛国威胁的不断增加、岛民对现代生活的憧憬，越来越多的南太平洋岛民怀揣着“新西兰梦”。根据2013年的一项人口普查，现有近20万南太平洋岛民居住在新西兰最大城市奥克兰，占奥克兰总人口的15%。在这20万人中，来自萨摩亚的人数最多，其次是汤加、库克群岛、纽埃和斐济。

    然而，历经苦难与挫折后终抵达梦想的彼岸后，他们的“新西兰梦”真的实现了吗？

    “对家庭来说，新西兰更好”

    奥克兰周四的早上，“汤加老年人小组”举行午餐会，菜单上有汤加特色的红薯。85岁的梅莱恩·马菲领唱着一首憧憬着棕榈树和白色海岸的歌曲。“我的家人在这里，所以我的生活就在这里，”18年前移民至新西兰的马菲说，“汤加没有生活可言。只是种植与吃饭不断重复。”

    据英国《卫报》报道，奥克兰南部的郊区如今就像萨摩亚首都阿皮亚与汤加首都努库阿洛法。街边的商店堆满芋头和木薯，店主用萨摩亚语问候顾客。事实上，居住在新西兰的一些南太平洋岛国的人比他们本国还多，而随着气候变化威胁的不断增加，这一趋势将会不断上升。

    13岁的迈克尔·瓦亚去年移民至奥克兰，如今居住奥塔胡胡议会大厦。瓦亚在萨摩亚时只能在家种植芋头和香蕉，只是偶尔去上学。“对我们家庭来说，新西兰更好。”他说。

    新西兰太平洋岛国人事务部长威廉·西奥出生于萨摩亚，1969年移民至奥克兰。据西奥回忆，上世纪70年代中期，新西兰弥漫着对南太平洋岛国移民的敌意与歧视。西奥和9个兄弟姐妹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那时种族主义随处可见，警察会在凌晨闯进南太平洋岛国移民的家中，检查签证是否逾期。”那时南太平洋岛国移民被称为“椰子”或“刚从船上下来的新人”。“这是巨大的创伤，早期紧张与不安到处弥漫，我们不受当地孩子的欢迎。”西奥回忆道。

    如今13岁的瓦亚从未被称作“椰子”。尽管他依然要经历到处搬家的窘境，但瓦亚喜欢奥克兰的崭新生活：有现成的食物，所有的房子都有墙、门和独立的卧室。当他的家人挣到足够的钱后，他们会带他的祖母离开家乡来到奥克兰，然后是他的姑姑、叔叔、堂兄弟姐妹……

    到底是谁的新西兰？

    “你知道那些‘美国梦’吗？”25岁的斐济人索尼尔·库马兰在奥克兰的一家服装店工作。“对于南太平洋岛国，新西兰与美国很相似。”然而，对于许多南太平洋岛国移民而言，“新西兰梦”正变得越来越虚无缥缈。

    居住在奥克兰的南太平洋岛国移民十分年轻，年龄中位数仅为22.6岁。位于奥克兰的太平洋共同体社会支持机构执行主席塔莱马努表示，年轻移民抵达奥克兰时，他们面临最大的陷阱是缺乏技能、轻松获得贷款、酒精和毒品的诱惑。许多移民被信贷计划所蒙蔽，获得贷款后他们享受着奥克兰繁华的都市生活，却挣扎着偿还由此产生的债务。因为偿还贷款的烦恼，他们选择吸毒暂时逃避。

    “新西兰梦”依然吸引着人们来到这里，但如今他们的梦想是“依赖和权益”，而非“独立”。年轻移民来到这里，在获得梦寐以求的物质后，缺乏技能的他们陷入贫困的循环，从此危机永远不会消失。

    因为新一代移民长期与亲戚拥挤在一起，过度拥挤已经成为根深蒂固的问题。近年来随着奥克兰成为世界上生活成本最昂贵的城市之一，过去五年奥克兰房价上涨77.5%，平均房价为94万新西兰元，高昂的房价迫使一些家庭只能生活在车库、帐篷与集装箱中。南太平洋岛国移民的收入低于新西兰任何其他群体，个人年收入中位数仅为18900新西兰元，比其他奥克兰人少约1万新西兰元。

    近年来，随着新西兰收紧移民政策，南太平洋岛民越来越难以移民。除纽埃岛和库克群岛的居民在新西兰拥有自动居住权，其他岛国的居民必须通过太平洋配额制度申请。

    毛利人定居地、英国殖民地、南太平洋岛国民众聚居地………事实上，新西兰也正困于对自我身份的认知。“太平洋共同体总是强调新西兰是一个太平洋国度，但过去这些年新西兰正与这一身份斗争。在新西兰定居的欧洲人认为这是他们的世界，毛利人认为这是他们的世界。对于新西兰这个资源有限的小国来说，这里为利益充满着竞争。”塔莱马努告诉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