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刘  畅

    “听说多莫杰多沃和伏努科沃机场都改名了。”“改成什么了？”“多莫杰多沃改成了伏努科沃。”“那伏努科沃呢？”“改成了多莫杰多沃。”

    这是眼下在俄罗斯最流行的段子之一，被擅于自嘲的俄罗斯网民制作成漫画、小品在社交网站上流传。这个段子讽刺的是近日在俄罗斯被讨论甚欢的机场改名事件，这个听起来有点“前现代”的故事就像一个内窥镜，透视出当代俄罗斯社会的心态。

    自10月份以来，一场名为“俄罗斯伟人”的评选活动在全俄兴起，官方发起人计划用俄罗斯伟人的名字对全俄47座机场重新命名，以强化民众对历史的了解。

    发起方认为，由于目前多数俄罗斯机场是以当地某个城镇甚至村镇命名的，其中一些地理名称现在已经不使用了，所以建议增加人名，这不仅是为了纪念对俄罗斯历史有影响力的人物，更希望突出对本地区发展做出贡献的代表人物。

    据塔斯社报道，该项目于10月11日开始投票，11月底完成第一轮投票，在第一轮投票结束前，俄罗斯总统普京签署了《以为国家做出杰出贡献者的名字进行命名的规定》，正式赋予这个命名活动合法性。

    在第一轮投票中，有42座机场完成了更名活动，如为国人所熟知的莫斯科谢列梅捷沃机场被冠以俄罗斯民族诗人亚历山大·普希金之名，而多莫杰多沃机场被冠以莫斯科大学之父米哈伊尔·罗蒙诺索夫之名。因为争议严重，圣彼得堡的布尔科沃等5个机场在首轮投票中未能产生新名称。

    第二轮更名投票于本月10日开始，23日票选全部结束，其中19世纪伟大的俄罗斯文学家和思想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二轮比拼中反超俄罗斯民族英雄、诺夫哥罗德大公涅夫斯基，成为布尔科沃机场的新  “代言人”。至此，全俄47座机场的更名活动也告一段落。

    为什么布尔科沃等5个机场在首轮投票中未能成功“抢夺”历史名人呢？据正在俄外交部外交学院访学的华东师范大学国关院博士研究生张严峻介绍，投票程序不规范、不透明，甚至存在“做票”现象是主要原因之一。另外，“一张选票，一个机场，一个名字”的投票规则也导致整个过程并不具有代表性：如人口总数为535万的圣彼得堡，参与投票的人数却只有13万，投票率还不到3%。

    “克里姆林宫想要追求社会团结，殊不知任何一个争议人物的出现都会让今天的俄罗斯社会走向深度分裂。”莫斯科卡耐基中心高级研究员安德烈·科列斯尼科夫说。2016年底一部关于末代沙皇逸闻野史的电影《玛蒂尔达》就曾掀翻俄罗斯的舆论空间，而这一次尼古拉二世再次成为争议人物。

    “尼古拉二世”是命名摩尔曼斯克机场的候选名字之一，在投票过程中，沙皇的批评者们猛烈抨击尼古拉二世和摩尔曼斯克毫无关联，并绝对不允许“保皇党们”把帝制代表推选为摩尔曼斯克的代言人，即便在尼古拉二世票选胜出后，摩尔曼斯克仍有86%居民反对机场更名。15日更是有大批当地民众举行了抗议游行，据称，他们手举写有“残暴的尼古拉二世——摩尔曼斯克的耻辱”等标语进行抗议。

    此外，飞地加里宁格勒机场以康德命名、鄂木斯克机场将苏联摇滚歌手叶戈尔·列托夫除名等事件都从不同层面引发了社会舆论的分裂。在俄罗斯的主流舆论看来，作为“异数”的康德和代表“边缘社会”的列托夫是不够资格成为俄罗斯的象征的。

    那谁才能代表今天的俄罗斯呢？在俄罗斯问题专家迈克尔·霍多尔科夫斯基看来，越具有民族性和宗教性，就越“俄罗斯”。俄罗斯军事历史委员会执行主席巴尔科夫称：“机场只是一个开始，俄罗斯还有无数承载着历史与荣耀的地点，还有太多需要我们用这样一些方式去纪念和缅怀的人物和事件”。

    不过据张严峻观察，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官方还是做了一些妥协，最后同时保留了原名和新名：例如莫斯科的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更名为谢列梅捷沃普希金国际机场。“当你听到谢列梅捷沃普希金国际机场的广播里传来了‘欢迎各位来到普希金卡’时，你也许能顷刻间明白，俄罗斯的文化和精神之所以能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扎根、并源源不断地渗透进俄罗斯人的骨髓和血液里的原因。从前，飞行对于乘客来说只是一种交通状态。而现在，飞行可能会无意中带你进入心灵的朝圣，或许在某种程度上这是更名的另一种意义。”张严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