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行业从人欢马叫到集体失声，这种逆转通常需要多长时间？看看二手车电商就知道了。
继今年5月完成3000万美元D轮融资之后，印度二手车电商平台“德鲁姆”(Droom)宣布其3000万美元E轮融资也已于近日完成……半年之内融资额高达6000万美元，这番热络景象，不禁让人联想起一年前的瓜子、人人车、优信等中国二手车电商平台，当时，它们也曾像“德鲁姆”这般意气风发，但是步入2018年、尤其是下半年后，国内二手车电商行业似乎整体都归于沉寂，不见了往日的喧嚣。
■熊雯琳
剧情逆转
二手车电商
融资额、关注度下降
2017年，在经过广告宣传、融资等多方面多轮交战后，“二手车电商”成为全民皆知的热词。
“之前在车站等车，在家中看电视，用手机刷新闻，到处都能看到它们的广告”，有网友表示，“现在感觉二手车电商广告不常见到，新闻也少了许多。”
抛开这一主观感受不谈，客观数据或许更能说明问题。以瓜子、人人车、优信这三个平台为例，百度指数给出的数据显示，2017年初至今，三者的整体搜索趋势都呈现出下滑态势。其中又以瓜子二手车最为明显，2017年1-3月，巅峰时期搜索指数周平均值曾达136243，而刚刚过去的9月，周平均值已经跌到7000左右。
数据之间的悬殊差距，其实反映出的正是国内二手车电商行业的“热”与“凉”。这一点落到资本市场，就是平台之间的融资大战。
根据天眼查统计的信息，2017年瓜子、车置宝、大搜车都是完成了两轮融资，优信、人人车、天天拍车则是一轮。有意思的是，各平台融资的时间节点都十分相近，如2017年6月，瓜子完成超4亿美元B轮融资，车置宝完成5亿元人民币C+轮融资。当年10月、11月初，瓜子和大搜车则又先后宣布了新一轮融资的消息。
一轮又一轮融资的你来我往，有业内人士解读，一方面是平台在向其他竞争对手“秀肌肉”，另一方面，则体现出资本市场看好二手车电商这个行业。但到了今年，这一情况发生转变，融资事件变少，平台间浓重的火药味也渐渐消散——瓜子最新一轮融资是在今年3月、人人车在4月、大搜车是在9月。不但融资间隔拉长，各平台之间也开始合理掌控自己的融资节奏，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紧盯对手的一举一动，“以前是严防死守互相较劲，现在变成了各玩各的！”有业内人士戏称。至于那些具备一定实力的玩家，更是抓紧最后机会赶搭末班车，抢一张“上岸船票”。比如一年来IPO传闻不断却一直未能如愿上市的优信，今年6月终于登陆纳斯达克，尽管上市后不久股价就跌破每股9美元的发行价，但对于希望能够尽快套现的资本来说，这大概是最好的结果了。
二手车电商遇冷，有评论者指出，整个行业正在进入“后融资时代”。这个“后”的具体含义，各人不妨有各人的解读，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现在资本对于二手车电商已经冷静下来，像2017年那样融资消息满天飞的局面，已经很难再现。
口水战打了N轮
“半斤八两”僵局难破
既然凉了，自然就会有人追问：是何原因促成了由热到凉的转变，这需要从行业和资本两个角度去讨论。
首先是行业现状。二手车电商平台之间虽然已经打了N次战役，但时至今日，却依旧未有真正的龙头老大从“红海绞杀”的泥潭中脱颖而出。无论是宣传口号中的“遥遥领先”，还是“占据主要市场”、又或是“二手车电商第一股”，在二手车电商行业，至今没有出现一家像美团点评、滴滴那样在各自领域独占鳌头的公司，几个排名靠前的玩家几年下来，至今还是“半斤对八两”。
稍微回顾一下就会发现，行业中活跃的那些玩家，拼抢的焦点多是集中于口号、头衔之上，而非实质的业务指标。最简单来说，行业机构至今还很难把瓜子、人人车、优信2017年的新增车源、成交量、平台营收等核心数据排出高低。数据不公开或不准确是一个问题，但就算是公开了又如何？因为在这些企业的对外宣传中，第一名的位置，永远是属于自己。
比如车置宝和天天拍车，前者说自己已经在C2B二手车电商领域“占据了主要的市场份额”；后者则紧跟着叫板，声称自己才是“全国最大”的二手车线上拍卖平台。
还有瓜子和人人车，两家平台之间的口水战足足打了一年之久。2017年末，人人车诉瓜子在广告中使用“遥遥领先”、“全国领先”等词汇，与事实不符，属于不正当竞争，要求有关部门对此进行查处。然而话音未落，两个月后，人人车开始在各种媒体上宣布自己才是“行业的领头羊”，其做法和当初它所质疑的瓜子，没有丝毫区别。
另外就是优信。作为被寄予厚望的“二手车电商第一股”，优信在招股书中明确写道，2017年优信平台二手车成交量634317辆，与2016年377777辆同比增长67.9%……希望用数字来彰显自己的“带头大哥”地位，不过，要让资本市场对各种自封的“领头羊”“全国领先”称号买账不是件容易的事，优信上市不久就遭遇破发，是个很好的例子。
其次是资本这端。经济大环境变化，大佬钱袋子越捂越紧。此时资本为求稳，只会越来越向头部聚拢。但尴尬的是，资本也看不出哪块是半斤废铁、哪块是八两黄金，唯有按兵不动。更何况，所有的平台还都存在一个共同的硬伤——盈利困难。
以优信为例，上市前，优信一直承受着“流血”上市的质疑。数据显示，2017年，优信运营亏损和净亏损分别为18.23亿元和27.5亿元，2016年为12.52亿元和13.9亿元。上市后首份财报虽指出扭亏为盈，但2018年第二季度的运营亏损为13.044亿元，而去年同期为3.878亿元。同时，股价也在持续下跌之中。截至美国东部时间10月8日收盘，优信股价为6.3美元，较发行价9美元已经跌去30%。
优信“流血上市”，其他玩家的日子也不好过。瓜子CEO雷艳群上个月表示，将在今年年底实现单月盈利，明年上半年实现整体盈利。此前，瓜子曾爆出广告下架、拖欠业务款等负面消息，但转眼间又大手一挥豪掷几十亿元做线下保卖，这一盈利承诺，也就不得不被打上一个问号。而人人车近期则因发力“严选”，并且推出大额补贴，再次被业内外扣上了“烧钱”的帽子。根据公开报道，有人推算称，按照单车均价7万元计算，现在人人车每卖一台车要亏损近万元。如何从卖得越多、亏得越多的泥沼中走出，无疑已成第一要务。
综上所述，国内二手车电商行业日渐降温，想要重新回暖，则需瞄准痛点，找到自己盈利困难的症结所在，并用业绩向资本证明自己的盈利能力。靠实力从一众平庸者中突围，并最终带动行业打破整体僵局。
捂紧钱袋“过冬”
“眼球大战”打不动了
以上说到的是行业和资本方面，而作为普通的消费者，为什么大家对二手车电商的关注度会不如以前？
这一点，则要说到瓜子、人人车、优信等玩家自身的转变。
国内消费者对二手车电商这个概念的了解，一般通过两种途径，一是源于自身需求而主动去搜寻相关信息，二是通过各种形式的广告宣传被动地接受。
数据证实，需求一直是处于有增无减。中国汽车流通协会最新数据显示，2018年1-8月国内二手车累计交易量为892.66万辆，同比增长13.12%，交易金额为5578.12亿元。结合这一增长，并将去年国内成交量1240万台，交易规模约8千亿元作为参考，有专家预测，2020年时国内二手车交易规模可达2千万台，交易规模达万亿元。
可见，二手车市场目前仍处于高速发展中，但为何消费者的关注度会大幅降低？原因很简单，今年以来，二手车电商平台对广告、营销的投入对比高峰期已大大缩水。过去一年，用户已经被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划算！靠谱！”“上上上上，上优信二手车”等魔性的广告语“洗脑”，广告BGM一响起，自己都会跟着念出来。而为了达到这一效果，瓜子、人人车、优信等平台付出的代价就是砸入数十亿元重金。甚至身处广告大战中，营销费用超过全年营收，
平台也要硬着头皮撑住。（有媒体透露，优信在2016、2017两年的销售和营销投入分别为7.94亿元及22.03亿元，分别占同期总收入的96.2%和112.9%）……现在，虽然没有任何一家平台明确提出休战，但消费者明显已经能够感觉到耳根清净许多。优信财报显示，今年以来其市场营销费率在运营成本中已在不断下降。这也说明其中有一个平衡点存在，平台既要保证自己在消费者中的曝光度，又要避免营销费用反客为主、入不敷出。在资本寒冬来临之前，捂紧钱袋“活下去”才是真本事。
题图：视觉中国
图像处理：王梓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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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不对称、售后不给力、维权成本高
电商平台“水很深”
■罗杰
二手车交易一直是个“水很深”、负面新闻颇多的行业，入局者们之间竞争激烈，同行“互黑”更是常见。归根结底，相似的模式、相似的困境，让这些二手车平台既惺惺相惜，又不得不“兵刃相见”。
根据业内咨询机构的统计，2017年国内二手车各类型电商平台的总交易量超过150万辆，通过前期的巨额营销投入，更多消费者选择通过电商渠道购买二手车。
然而，这些曾被消费者所青睐的电商平台，近期却屡屡曝出“收费名目多”“卖车延后无法过户”“疑似买到事故车”等负面新闻，行业可信度屡被质疑。专家建议，应尽快建立和完善针对二手车电商平台和相关交易的监管制度，维护消费者权益。
“黄牛”的损招，电商照玩不误
前不久，有媒体梳理国内法院2016年以来审结的涉二手车电商消费维权案件，发现其中占比最高的起诉事由是“隐瞒实际车况”。消费者从二手车电商平台购买回家的车“名不副实”，成为大家最担心的问题。
据报道，2017年5月，成都的刘女士以6.3万元的价格在某知名二手车平台购买了一辆福特嘉年华两厢汽车，可提车一周就出现了故障：“安全气囊的灯一直在亮，车辆行驶时也有抖动问题。”经4S店检测，车辆副驾的安全气囊缺失，内部也有焊接迹象，且遭受过撞击。之后，刘女士在为车辆交强险续保时，也发现该车在2016年曾有保险赔偿记录，可以判断这是一辆“被变身”的事故车。
刘女士致电二手车平台，工作人员对车辆进行了检查，但对于“事故车辆”的说法并不认同。直到媒体记者联系该电商平台，该平台才责成区域经理出面承认过错，进行了赔偿。对此，消费者深表不满。
在广告宣传中，不少二手车电商平台都宣称自己是直卖网，也就是买卖双方直接交易。这让很多消费者相信，相较于传统购买二手车渠道，在二手车电商平台购买二手车价格会更便宜。但事实并非如此。
重庆市民张林（化名）在某二手车直卖网购买了一辆福特蒙迪欧，这辆“准新车”当时网上的标价是17.2万元，张林砍价到16.7万元。最终，买车支付服务费5000元、车款首付6万元、贷款本息合计15.1万元、贷款手续费5000元、GPS安装费1500元、保险费8000多元，总计接近23万元。“在他们那里全办下来，要比一般二手车行多出近3万元，我用这个钱完全可以买一辆全新的蒙迪欧了。”张林说。
张林所遭遇的服务费相当于中介费，有消费者向多家二手车电商平台销售人员咨询，都被告知只要从该平台买车，就要收取成交额最低4%的服务费，“不交服务费就不能在平台上买车。”
然而，除了几千元“必须交的”服务费，更让张林们没有想到的是强制性贷款、保险、手续费等附加金融业务费用。一位二手车行业业内人士曾为媒体算了一笔账，一般所谓二手车直卖平台，都要收取买家车款4%的服务费、过户费约700元、GPS安装费约1000元。平台往往要求强制性办理贷款，还有2%的贷款服务费，贷款三年还要收相当于车款3%的金融返利，如果再加上强制性购买保险，购车消费者通常要多支付车价10%左右的预算外费用。
有长期研究二手车市场的人士曾总结，消费者在二手车电商平台买车曾遇到的问题，主要集中在以下三个方面：首先是车辆信息严重不对等——老车型当准新车卖，或者车况与实际不一致，号称经过上百道检验工序的车，其实是泡水车或事故车；其次是售后服务跟不上；第三是维权成本高——二手车数据被篡改后，维权时取证会比较困难。以浙江省为例，2017年该省消费者权益保护委员会受理的关于二手汽车消费投诉案件共459件，同比上升了34%。其中，篡改里程数的投诉有241起，占投诉总量的53%；质量问题的投诉有108起，占投诉总量的24%。除此之外，出售事故车、虚构车源骗取定金、乱收费、合同不规范等也是欺骗消费者常用的手段。
平台口碑急剧下滑
目前国内二手车电商平台正呈现“三强争霸”的局面，据第三方市场调研机构极光App发布的2018年5月汽车交易行业数据，瓜子二手车以705.47万月活跃用户位列第一，而人人车以260.51万、优信二手车以216.04万分别位居二三位。
在各平台“烧钱”营销打广告的同时，二手车平台的口碑却急剧下滑，据中国质量万里行平台消费投诉部相关人士介绍，2018年1-5月，平台共收到二手车类投诉57起，投诉问题集中在“订金退款难” “有中间商赚差价”“汽车检测流于形式”等等。
根据中消协最新发布的《汽车互联网广告真实性专题维权报告》显示，汽车相关广告投诉案件中，二手车已行驶里程或过户等信息与网络宣传不符的占9.5%。《2016年全国消协组织受理汽车产品投诉统计分析》显示，二手车投诉主要集中于隐瞒车辆真实信息，如事故车佯装零事故、修改车辆里程等消费陷阱。
业内人士认为，目前，对于二手车电商平台的资格认证、质量监控、事后追责等细化制度尚未完全建立，针对二手车市场具有小、散、乱的特点，业内呼吁尽快建立和完善相应监管制度，探索建立可查可控的诚信交易体系。
事实上，2014年6月《国务院关于印发社会信用体系建设规划纲要（2014-2020年）的通知》提出，要严厉查处电子商务领域虚假广告、以次充好、服务违约等欺诈行为，对失信主体建立行业限期禁入制度。相关部委也多次发文，要求加大打击电商虚假广告的力度，将失信主体列入电子商务领域“黑名单”纳入联合惩戒范围。
全国乘用车市场信息联席会秘书长崔东树建议，要借助信息技术增加透明度，既要健全二手车交易制度，建立一个全国统一的二手车质量追溯体系，强化对二手车质量的监控，相关信息向消费者公开，避免消费者与电商平台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又要加大监管部门对企业广告打擦边球行为的处罚，督促企业对消费者履行信息披露义务，全面尊重消费者的知情权、选择权、公平交易权、安全保障权，维护消费者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