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谢笑添
在国内，女排被赋予了许多超越竞技层面的意义，也造就了“中国特色”的女排热——这股狂热总会在奥运会、世锦赛期间沸腾，又随着国内女排联赛的开幕，反而渐渐平息下来。被视作“排超元年”的2017年，得益于资本力量的大力投入，女排联赛的职业化之路似乎终于等来了历史转机，赞助商的大批入驻、从央视到地方台的转播覆盖、商业层面的赛事运作，都是过去难以想象的局面。但如今，一切似乎戛然而止。
为了在来年让步国家队集训，新赛季女排联赛的赛程大幅压缩，首阶段赛事直接由过往的主客场制改为赛会制。七天六战的密集赛程之下，为避免各队奔波劳顿，所有球队被划分为两大赛区，赛场则分别选择了辽宁与上海。
短短一周时间，14支球队交错对阵了42场，这恰好是上赛季排超联赛首阶段历时一个月的比赛数量。其中，没有任何一场透过传统电视直播渠道向球迷展现，就连成本低廉许多的网络直播也仅登陆了两三个平台。也难怪，当女排联赛首阶段全部争夺于上周落幕，社交媒体上悄无声息，就连批评声都难以寻觅。
空旷的“中立”球馆
上周一下午，坐落于上海西北角的嘉定体育馆新馆内，上演的是苏浙女排间的对话。伤病与年龄制约了浙江女排此前的表现，倘若再失利，这支一再溃败的传统强队就将无缘小组前四。如此量级的对抗，换作一年前，在苏浙任意一方的主场，都注定是一票难求的局面，何况江苏阵中还有张常宁这样的“流量担当”。但在这样一个工作日的下午，在这样一座“中立”球馆，除北侧看台约莫二三十位江苏球迷组成的小小方阵，仅有少数观众稀稀落落地点缀着空旷的球馆。
一年前，女排联赛还散发着浓郁的商业化气息，如今已难觅影踪。没有现场主持引领助威，作为职业化赛事象征性元素的拉拉队、吉祥物集体缺席，静谧的球馆让裁判员与队员的交流听起来格外清晰，而场内最洪亮的声音则来自两队替补席上的呐喊。场内尚且如此，球馆之外的气氛更是寡淡，一路上见不到任何宣传海报。既然赛会制是出于对国家队集训安排的妥协，或许在做出这一决定时，宣传就已不再需要被考虑。毕竟，这样倒退式的赛制改革越广为人知，联赛就会陷入越汹涌的舆论质疑。
当然，持续一周的首阶段赛事，嘉定体育馆新馆倒也并非始终冷清。作为上海赛区唯一拥有“主场优势”的队伍，上海女排的所有比赛均被安排在了夜间黄金档。尽管交通便利度与地处市中心的卢湾体育馆有差距，但依靠过去数年来不断复苏的球市，以及一流的场馆设施和最低仅40元的亲民票价，这些夜间场赛事还是吸引了一些球迷现场观战。
但也正因目睹了女排联赛还有如此吸引力，才更让关心这项运动在国内发展的人感到遗憾——倘若将赛制精心设计，女排联赛本该有着更昂扬的发
展势头。
密集赛程下的无奈
更令人遗憾的是，那些从城市各个角落赶来的球迷，也未必能欣赏到足够质量的对抗。上周一的京沪之战就未擦出太多火花。首局进行过半，上海队新外援墨菲就被替换下场，站在场边看完了全程。比赛中，面对拥有三外援的北京队，上海女排主教练王之腾大量起用新人，但身为上赛季的联赛亚军，他的球队还是并不意外地以1比3落败。
王之腾有着他的无奈——由于直到第六比赛日才轮空，这已是上海女排五天内进行的第五场联赛。在已确保小组前四、首阶段成绩又不会被带入下一阶段的情况下，这几乎是所有教练都会毫不犹豫做出的选择。赛程安排本就密集，为了加快磨合，上海队日间有时还会申请在副馆安排训练课。无论对于球员或是教练，都无异于一种折磨。
“我们的目标是确保出线，第一名和第四名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联赛第一阶段首日，江苏队主帅蔡斌即在镜头前表示理解与支持联赛为国家队集训改革，但其此言却意味深长。与上海队一样，江苏队早早锁定了晋级名额，但蔡斌面临的困境却与王之腾截然不同——在后续比赛输赢无关大局的情况下，这位名帅依然不得不以主力阵容应战，原因则在于训练时间的匮乏。“联赛开始前一周，队里的国手们才刚刚回来，球队根本没有时间合练。”据蔡斌透露，以往联赛主客场制多为一周双赛，球队每周大致安排四节训练课，而这一次除轮休的比赛日，江苏队均未安排训练。因赛程过于紧凑且比赛集中于下午，对于多数客场作战的球队来说，很难安排适宜的时间进行训练。为了此后联赛的磨合，蔡斌不得不以赛代练，对于已在外长期征战的国手而言，这无奈之举也可能加重伤病的风险。
当国家队水准跻身世界一流，国内联赛本该成为球员成长的沃土，而如今这一角色却更多地由国家队来承担，造成了资源与政策过于向“上游”球员倾斜的局面。国家队的名额毕竟有限，那些亟待成长却尚未兑现潜力的新人要如何成长注定是个疑问。
而略显荒唐的联赛首阶段只是开始。由于要在本月下旬参加世俱杯的浙江女排未能进入八强，9至14名的排位赛被延迟到了下月18日。与往年提前公布整个赛季大致赛程不同，这一安排直到上周联赛首阶段落幕后才被公布，原因不言自明。为国际赛事让路本无可厚非，类似情况在CBA联赛或中超联赛中同样存在，通常的做法是在联赛中预留国际赛事“窗口期”，其间不进行任何赛事。但颇为令人费解的是，女排联赛1至8名的排位赛并未因此推迟，还顺带导致了浙江队为世俱杯引进的多名内援因参加联赛可能无法前往。在国家队来年国际赛事任务繁重的情况下，这或许也是权衡利弊后最折中的妥协之举。但周而复始的妥协，代价则是联赛的黯淡，甚至足以让此前一个赛季在商业开发、联赛推广上的一系列努力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