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冠杰

    近日，特雷莎·梅主推的“脱欧协议草案”刚刚获得内阁通过，便立刻出现“脱欧”大臣等阁员接连辞职的现象。英国“脱欧”公投于2016年6月举行，至今已两年有余，保守党政府也正带领英国脱离欧盟，那么为何还会频繁出现内阁成员辞职的现象，是什么造成英国政坛乱象横生呢？

    首先，保守党内部意见分歧，至今尚未出现一个强势领袖来进行整合。两年前的卡梅伦政府之所以在“脱欧”公投中失败，是因为保守党内出现了以鲍里斯·约翰逊为首的公开唱反调的派系。身为“留欧派”的特雷莎·梅上台后，保守党内似乎是“脱欧派”得势，鲍里斯·约翰逊也成为内阁重臣，而且梅首相的确是在坚定不移地推进英国“脱欧”，但保守党内部的意见分歧仍未妥善解决。随着退欧程序的启动，原来坚持留欧的保守党议员虽承认英国正在脱离欧盟这一事实，但他们大都转向了“软脱欧派”，而原来的“脱欧派”更加坚定自身的“脱欧”信念，逐步转变成了“硬脱欧派”。可见，保守党成员在“脱欧”问题上存在的严重分歧始终未得到妥善解决。历史上自由党分裂的教训记忆犹新，如何整合保守党仍是该党生存和发展的第一要务。解决这一问题的有效办法是等待强势领导人的出现，但特雷莎·梅并未完成这一使命。

    其次，保守党之外各党派意见各异，这些外在压力让保守党执政雪上加霜。目前来看，对保守党执政造成最大威胁的只有工党，而工党在“脱欧”问题上态度非常不明确。工党领袖杰里米·科尔宾认为，如果“脱欧”协议不符合工党此前提出的六条检验标准，不能为整个国家服务，那么就会反对该协议。实际上，工党的六条标准很难得以满足。从某种程度上讲，工党是在观战，其现阶段的重点目标旨在上台执政，而非为“脱欧”寻找出路。

    再看英国下院第三大党苏格兰民族党，它掌握着35个议席。但苏格兰民族党是坚定的“留欧派”政党，主张留在欧洲单一市场之内。然而苏格兰民族党也有其自己的算盘，它时刻在寻找时机以实现苏格兰独立。北爱尔兰的民主统一党一改先前与保守党达成的默契，认为由欧盟所设定的贸易规则是不可接受的，而且需要有一个明确的退出条款。下院的各党派在对待“脱欧”问题上也都有自己的打算，它们反对保守党与欧盟达成的妥协方案，但没有提出任何切实可行的解决问题的路径。

    再次，历史因素让“脱欧”陷入困境，保守党政府正在寻找一种无解的答案。

    英欧谈判的最大难题是在于北爱尔兰的边界问题。北爱尔兰边界是历史原因造就的。1922年，爱尔兰从英国独立出去，留下了北爱尔兰问题。在爱尔兰看来，北爱尔兰是爱尔兰的一部分，爱尔兰岛应该实现统一。但北爱尔兰人民并非全都赞成被爱尔兰统一，相反他们大都认为应该与英国保持一体。这个涉及两国三方的问题终于在1998年随着《耶稣受难节协议》的签署走上了和平进程，该协议为解决“南北”问题创建了很多机构，旨在增进“南北”之间的交流与沟通，而这些方案在欧盟框架内不会出现冲突。

    但是，“脱欧”让英国选择了另一条道路，英国与欧盟必须划清边界，爱尔兰身处欧盟之中，也就是说英爱必须回归到传统的硬边界上来，这才是“脱欧”的实质。北爱尔兰与爱尔兰之间的边界从北爱尔兰和平进程上讲不能出现硬边界，但从英国“脱欧”上讲却必须实现硬边界，目前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而保守党正在努力尝试寻找答案，但这种答案无法让人满意。

    最后，想象中的国家利益让政治精英分道扬镳，政治理论和政治实践存在着很大差距。在英国下院，像保守党和工党这样的全国性政党都在根据国家利益来制定政策，诸如苏格兰民族党和北爱尔兰民主统一党这样的地方性政党都在为地方利益精打细算。

    在“脱欧”协议上，政治精英出现观念分歧的根本原因在于，何种“脱欧”协议将会更加符合英国的国家利益。

    对于特雷莎·梅来说，为了让“脱欧”的负面效应降到最低，必须要与欧盟达成某种协议以让英国有序过渡，无协议“脱欧”意味着英国立刻失去欧盟大市场，未来的英欧贸易谈判可能会持续数十年，这必然有损英国的国家利益。对于反对目前“脱欧”协议草案的人来讲，把未来英欧关系的决定权交给欧盟，这不仅让英国再次丧失了刚刚重新获得的主权，而且未来可能让英国分崩离析。

    政治精英对未来的期待存在着巨大的观念差异，他们各自所倚重的理论与政治实践也存在着巨大的鸿沟。事实上，任何政策都会产生负面效果，政治家的责任在于如何释放一项政策的正面效应，最大限度地降低负面效应。从这点讲，英国政坛乱象横生是政治精英过于看重理论设计所致。随着政治实践的前行，这些政坛乱象或许会有所减缓。

    （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英国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