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洁
歌剧诞生400年来,意大利歌剧一直成为世界表演舞台上经久不衰的艺术样式,而在这其中,普契尼无疑成为意大利歌剧最具代表性的作曲家之一,今年是普契尼诞辰160周年,他用作品告诉我们,音乐在历史的沉淀下焕发生机,歌剧在社会的现实中独具意义,而艺术在时代的记忆里持续发展。作为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参演剧目,《托斯卡》这部于20世纪初首演的作品,又如何在21世纪上半叶,用它最初的样貌,去唤起属于人类的歌剧记忆?
柏拉图曾认为: “将舞台的表现形式与情节的表现形式相隔开来,以此呈现出戏剧演员的真实反应。”序幕拉开,原版再现的教堂一隅呈现在眼前,男主角卡瓦拉西多急速地上场,竖立在画板上的圣母图,这一系列的舞台提示几乎在开场几分钟内相互分离着。原版的开场既遵循着柏拉图式的戏剧安排,又充分符合了 《托斯卡》的戏剧真谛;第二幕中,斯卡皮亚的开窗动作通过舞台灯光的明暗对比呈现出来,这一艺术象征手法给予剧情更多发展空间。在此之下,舞台上的人物选择了一种 “心理”进程的表演方式,去凸显 《托斯卡》戏剧本身的内在张力。21世纪初以来,此部歌剧就已有众多的演绎版本,无疑它们皆选择了与最初原版相异的戏剧表达方式,但又几乎可以认为,它们纯粹的戏剧思考原点来自 “这里”。
这一夜,原版演绎中的戏剧动作给予音乐以最充足的发挥空间:第二幕戏剧高潮处托斯卡即将刺杀斯卡皮亚,此时饰演托斯卡的女高音安吉丽缇通过身体动作的明示,告诉观众——悲剧即将来临!与此同时乐队开始庄严肃穆起来,用尽它们最沉缓的速度,步步前进着,这一处的音乐留白与隐藏的戏剧动作相合,使得音乐体现出其 “不息”的发展动力;就整部歌剧而言,悲剧性成为贯穿始终的线索:无论是对爱情的期许,还是对生活的向往,普契尼的音乐总是带有一丝悲情,全剧多处出现教堂的钟声与 “无息”的弦乐音色融汇在舞台中央,这样的演绎使我想到马勒 《第九交响曲》末乐章的无助 “呻吟”,这是多么的孤独。
第一幕中,警察官表达出对卡瓦拉西多的羡慕之意,此时伴随着用木琴模仿出的教堂钟声,来自西西里合唱团的仪式颂唱声极具张力但又虔诚,仿佛令你置身于教堂,并从中得到与戏剧人物不同的感官体验;作为跟随帕瓦罗蒂首次访华的歌剧院,臻于精美的原版戏剧构思带领我们回到罗马,最后一幕里仿佛正处圣天使城堡外,凝视着戏剧终场里发生的一切。
法国戏剧家布吕内认为: “戏剧的结束要为观众留下一个自由的想象空间。”正如歌剧结束一切都静默,这却又使我们循着记忆,在终结后寻找着另一种延续:既有来自音乐戏剧感官上的愉悦享受,也有歌剧艺术体验后的无尽觉思。
(作者为青年乐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