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许旸

    从 《我的天才女友》开始，两个女孩度过了童年和青春、混乱与危机，在自己的性别内部和世界外部一路闯荡，她们终将抵达何处？日前，“那不勒斯四部曲”迎来小说大结局《失踪的孩子》，聚焦莉拉和埃莱娜的壮年和晚年，为她们持续50多年的友谊画上了令人心碎的句号。这也是该系列中最厚的一本。

    过去几年，意大利作家埃莱娜·费兰特以每年一本的频率出版了 《我的天才女友》 《新名字的故事》  《离开的，留下的》和《失踪的孩子》。这四部情节彼此勾连、形成回响的四部曲在全球累计售出近千万册，被翻译成40多种语言，可谓现象级畅销书。“那不勒斯四部曲”也在世界范围内掀起了 “费兰特热”，千万读者为书中对女性友谊极度真实、尖锐、毫不粉饰的描述所打动。小说带动了那不勒斯当地的旅游热，有些比萨店甚至卖起了 “费兰特比萨”。

    两个在那不勒斯出生的女孩埃莱娜、莉拉，彼此间的归属占有、惺惺相惜、对抗竞争与羡慕同情，就像为女性心灵做了核磁共振，让读者看到每个切面的情感纹理，作品几乎穷尽友谊对一个人最极致的塑造。 “那不勒斯四部曲”译者、四川外国语学院教授陈英说，四部曲对于社会理解女性处境和女性独有精神格局具有特殊的意义， “无论是埃莱娜掘地三尺的反思，还是莉拉任性暴戾的反叛，她们在能量上、情感上和思想上的相互洗劫，都展示出一种生机勃勃的力量。 ”

    如果说第一部 《我的天才女友》奠定了那不勒斯当地社区狂乱焦灼、阴郁潮湿的气氛，那么完结篇 《失踪的孩子》以恢弘细腻的格局将四部曲的史诗体例演绎到极致，那不勒斯贫穷城区所有人物的命运，都走向了令人唏嘘的结尾，经历了恐怖残暴的那不勒斯大地震后，一切都分崩离析，一切又将被重建。

    在书评界看来， “那不勒斯四部曲”描写了一个女人与她的生长环境、家庭血缘、婚姻结构、社会与历史之间所能发生的肉体联系，以天才笔触探讨 “自我的稳定性” “女性的身体和欲望” “知识的局限”等命题，令大结局拥有了令人震颤的思想力度。 “这一切，本来就是活生生的， ‘那不勒斯四部曲’正在向人们证明，除了眼下的这种语言，它不应该用其他别的语言说出来。”

    不难发现，主人公埃莱娜和莉拉的友谊，完成了当代小说对 “友谊政治”最生动的阐释。友谊中的 “镜像”迷恋结构，和 “将自己伪装成爱的嫉妒”，通过小说坦诚至极的语言得到揭示，不含任何说教，让读者直抵曾被忽略的女性友谊的实质。

    诚然，费兰特的野心从来不止于描写一种女性的处境、女性的命运。作家以精确细腻的结构，勾画了一个人的禀赋、与自身所处环境和时代之间千丝万缕的关联和羁绊。书中每个人都背负着街区的不公宿命，最后以必然的方式或超越或屈服于出身。贯穿四部曲的主题，即知识的可能和局限——知识让埃莱娜一步步摆脱被动，迎接发现，或者说接受自己一直以来的被动；但终身依赖自己直觉和智慧的莉拉，面对知识的权威毫无惧色，对知识始终有一种若即若离的嘲讽和蔑视。莉拉一度相信知识和书写可以改变那不勒斯的现状，但最后她选择不留下一字一句，让自己彻底从世上逃离，也体现了小说在面对这一主题时的双重隐喻。

    近期，HBO宣布基于 “那不勒斯四部曲”第一部 《我的天才女友》改编的电视剧即将播出。 《失踪的孩子》也将由上海九久读书人、人民文学出版社引进国内出版。对于系列作品的热潮，作家费兰特曾在采访中专门提到城市与文学的关系： “城市自身是没有什么 （文学）能量的，它源于城市自身的历史密度，从中孕育的文学和艺术的力量，以及人们对于城市里发生的种种往事的爱憎分明的态度。我希望影视剧同样能够讲出人类真正情感的故事——甚至这其中包含着矛盾的情绪。这是我们会爱上某座城市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