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2018年04月18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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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聚焦

当舞蹈遇见时尚,灵感与美在跨界中如烟花绽放


《马可·波罗———最后的使命》 服装设计手稿。
阔阔真的舞裙上身以立领、无袖、胸口中空剪裁,下身裙摆镶满水晶。(均上芭供图)

    在剧场看舞蹈,有的人像是偶入了迷宫,会恼:为何如此费解? 实则当代艺术之舞蹈有许多另外的优处,最可贵的就是它的不确定性———直面现场,折射出舞蹈对内心的启发,一千名观众有一千个出口。

    如若舞蹈与时尚互语,还难懂么? 当T台上的舞者以颠覆视觉的方式演绎时下最流行的时尚品位时,身着华服的模特将不再是唯一的清亮风景。

    ■本报记者 李硕

    黑影幢幢,舞台上陶身体剧场的六位舞者像亟待破壳而出的蚕蛹,他们在自己的世界中独立、又通过身体彼此连结,与这个世界“对话”。这是一场难解的舞蹈谜题,一个清醒的梦境……

    可就是这样一场看似枯燥的舞蹈,却曾被山本耀司,这位日本乃至世界时装的掌门人所看中,力邀陶身体剧场在2016年Y-3春夏时装发布会上进行数位系列《6》的表演。

    一向与商业合作谨慎的陶身体本能地拒绝了。他们露出对仅仅是商业“撑场”的不耐,想要避开。商业和艺术的分野,是他们所在乎的。这关乎艺术家内心的尊严和骄傲,也的确透露出某种意指———舞蹈和时尚,明明是两种泾渭分明的艺术,若是硬拗在一起,的确太违和。可惜山本耀司忘了去感觉,他只想去获得一丝照片上早已拍好的,定格的、人云亦云的,概念的秀场。

    这场跨界合作看似就要失败了,直到山本耀司第三次抛出橄榄枝:整个秀场的设计权全部交接给陶身体,由他们来决定模特何时出没、如何结束谢幕等,以保证六位“黑色舞者”与他的“黑色设计”在秀场上妥帖地熨合。

    让步到什么程度?山本耀司专门为陶身体定制了一套舞者的服装,后者坚持没有穿。

    于是在前年的法国巴黎时装周上,六位身着自制黑衣的舞者以极简、流动的方式始终以直线队列进行整齐的律动与行进;他们减掉了手舞足蹈,以脊柱的旋拧和折叠来拓展身体运动的多种可能性。秀场里,山本耀司的曲线设计和陶身体所诠释的圆运动,恰逢其时地诠释出一种虎虎生风的、极简的动感,而这是生命中唯一永恒不变的定律,也是山本耀司唯一的灵感———运动中身体的简约之美。

    同样身着黑衣的模特踩着在原有配乐上新增的、富有跳跃感的鼓点,从舞者的四周绕行而过,目光冷峻,步伐利索。山本耀司以惯有的手法探索出男装中兼顾时髦与实穿的时装风骨,而东方的审美元素配合陶身体的舞蹈,于西装中解构出舞蹈与时尚的融合。

    这场Y-3时装发布会,由此大获全胜。设计的极简、律动的线条、统一的色彩……服饰与舞蹈的艺术理念不谋而合。这是一个不断做减法的过程,手脚头肩的删减,音乐律动的抽离,观看维度的压缩……直至减无可减。极简、线条和色彩,这三者借用Y-3秀场巧妙地连接起舞蹈和时尚的共性,组成了一场塞纳河畔的聚会,黑衣舞者与黑衣模特互不干扰,却又自成一体。

    陶身体与山本耀司的成功合作,绝非秀场上舞蹈与时尚融洽共生的单一范例,却也吐露出舞蹈和时尚欲要彻底融合,背后的重重压力。面临阿迪达斯总部、山本耀司工作室与经纪公司的施压,若是陶身体“就范”于这三种任何一者的压力,更多地服务于现场内容而失去舞蹈艺术所传达的意境,就会让表演艺术沦为商业的陪衬,两者之间因为失衡而以打架告终。

    舞蹈和时尚,两者之间处处隐藏着互通的、相似的节奏,若设计师或编舞者乍然见之,便能够搭上同律的脉搏。若只是为了商业撑场而兀自邀请,则同时轻踩了两者艺术的痛点,打不开玄关则意味着忽略了最叫人赞赏、最幽微迷人的现代艺术价值。在陶身体剧场艺术总监陶冶看来,舞蹈和时尚都是“向前看”的艺术,时尚可以演绎摩登的浪潮,而舞蹈则能淘涤人心,触发对未来的思考。

    除了陶身体,不少芭蕾舞团也吸引了时尚设计师的目光。下月即将上演的芭蕾舞《妮娜物语》服装设计广川玉枝,曾经是著名品牌三宅一生的团队成员,她擅长使用蕾丝,面具和流苏。而上海芭蕾舞团历年来重要舞剧作品中,来自欧美名家的时装设计师灵感也源源不断、层出不穷。

    由上海芭蕾舞团与著名品牌皮尔·卡丹联合打造的原创时尚芭蕾舞剧《马可·波罗———最后的使命》 (首演于2010年),也求证出舞蹈与时尚的渊薮。皮尔·卡丹及旗下设计师为舞剧各个角色精心设计的服饰华丽且充满异域风情:忽必烈大汗和王后的服饰尽管来自于皮尔·卡丹的想象,仍可以找到元朝的痕迹。比如,类似织金锦的闪光面料,王后头上高约两尺缀有珠翠的“顾姑冠”;阔阔真公主的舞裙则更为新颖现代,上身采用立领、无袖、胸口中空的剪裁,下身长及膝盖的裙摆镶满闪亮的水晶;马可·波罗、他的父亲和叔叔则穿着宽袖衬衫和紧身马甲,借鉴了当时威尼斯的服装特色;马可·波罗的马甲肩部微微竖起,融入了元朝蒙古服饰的特点,与阔阔真公主舞裙的肩部设计相呼应。阿拉伯舞、印度舞、蛇舞、蒙古舞的服装也尽显异域风情,尤其是蛇舞中模仿眼镜蛇蛇皮的绿色紧身不对称连体舞衣,配合舞者柔软的肢体动作,令人印象深刻。当阔阔真公主无法与马可·波罗相守,强忍泪水披上层叠的纯白婚纱时,波斯舞者们跳起了欢快的庆祝舞蹈,女孩子们穿着裹胸和宽松的长裤;男孩子们或是穿着长袍,或是披风。男男女女,舞衣上都镶满了珠片,也都选择了鲜艳的蓝色和紫色搭配银白色,蓝、紫色也恰恰是古代波斯人喜用的颜色。

    由于舞蹈与美学的关联太紧密,许多时尚大片、时尚宅邸也往往“不放过”展示前卫与时髦的机会,舞者们为杂志拍摄大片已是稀松平常。此前在上海陕西北路上,由Prada (普拉达)品牌修葺一新的荣氏老宅,也见证了名流云集盛况,许多知名舞者也由此成为座上客。

    舞蹈与时尚,相适宜,却又相离散。打破艺术的藩篱,当两者相知相许时,也许才是跨界的真正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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