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国林
郑天挺(1899—1981),原名大立,又名庆甡,报考北京大学时改名天挺,字毅生,晚号及时学人,福建长乐人,生于北京,著名历史学家和教育家。1917年,入北京大学国学门,1924年起任教于北大。1933年至1950年,任北大秘书长,期间又担任西南联大总务长、北大文科研究所副所长、北大史学系主任。在北大几次重要关头,如“七七事变”后的南迁、战后的复员、解放战争时期的护校,都发挥了重要作用。郑天挺先生为人处世,谨言慎行,奉公执法,待人接物,虚怀若谷,凡有益于校务、有益于学生者,皆尽力而为,从不推诿。1948年北大五十周年校庆之际,学生自治会以全体北大学生的名义赠给他“北大舵手”的锦旗。1952年,奉调南开大学,此后主持南开历史系近三十年。
西南联大《除夕副刊》曾描述郑天挺为:“联大最忙的教授之一,一身兼三职,是我们警卫队队长。虽然忙碌,却能开晚车做学术研究工作。”郑天挺行政事务缠身,加之一生慎重为文,留下的著述不多,但每出手都是精品。傅斯年称郑天挺“不为文则已,为文则为他人所不能及”。
由郑天挺子女授权、中华书局整理校订的《郑天挺西南联大日记》将于近日出版。日记自1938年1月1日起,至1946年7月14日讫,仅少数缺失,所记巨细靡遗,为研究西南联大校史、近代学术史不可多得的重要史料。《文汇学人》选摘部分内容,分别以“郑天挺出任联大总务长”、“蒋梦麟辞北大校长”为题,并附导言。
导 言
1930年冬,蒋梦麟(孟邻)任北大校长。郑天挺(毅生)随之回北大,任校长室秘书。1933年12月,郑天挺任北大秘书长。时文学院长胡适(适之)、法学院长周炳琳(枚荪)、理学院长刘树杞(楚青)、课业长樊际昌(逵羽)。
1937年七七事变,平津陷落。11月7日,郑天挺抛家别子,与罗常培(莘田)、罗庸(膺中)、魏建功、陈雪屏等离开北平,赴长沙临时大学。1938年3月,临时大学西迁昆明,名西南联合大学,由北大蒋梦麟、清华梅贻琦(月涵)、南开张伯苓三校长任常委,梅贻琦为常委会主席。下设文学院、理学院、工学院、法商学院、师范学院外,另有教务处、训导处、总务处、工程处(后撤销)。
自长沙迁昆明,北大成立驻滇办事处,由郑天挺负责。又由于文法学院暂设蒙自,联大派南开杨石先、清华王明之、北大郑天挺负责前往筹办,而郑天挺任总干事。郑天挺1938年1月24日日记:“此次南来,决意读书,以事务相强,殊非所望。”然而就是筹办蒙自事务,郑天挺为租借房屋、建筑校舍、教职员与学生之伙食以及学校保安诸方面表现出来的干练,为人称道。
1939年年底,时任总务长为清华大学心理系教授沈履(茀斋),因接受四川大学教务长之聘,将辞职。12月9日日记:“遇沈茀斋,茀斋应四川大学教务长之聘,请辞联大总务长,谓继任之选无逾于余,力辞之。茀斋去,再向孟邻师陈其不可。呜呼!吾日夜继晷,读犹不足,安有馀暇事此哉?”但是此后,校内多有传言郑天挺任总务长之呼声。1940年1月8日,汤用彤(锡予)劝之勿就,理由是“今日校中学术首长皆属之他人,而行政首长北大均任之,外人将以北大不足以谈学术也。且行政首长招怨而学术首长归誉,若怨归北大而誉归他人,将来学校地位不堪设想矣”,郑天挺以为“此语确有远见”。
不意次日,联大召开第一三二次常务委员会会议,出席者:蒋梦麟、梅贻琦、沈履、查良钊(勉仲)、吴有训(正之)、王明之、杨振声(今甫)、黄钰生(子坚)、陈序经、施嘉炀、冯友兰(芝生)、樊际昌。其“决议事项”第七条曰:“本大学总务长沈履先生因四川大学程校长坚邀前往襄助校务来函,请准辞去本兼各职。沈先生在本大学劳苦功高,此次挽留无术,应准其离校,作为请假。”第八条曰:“聘请郑天挺先生为本大学总务长。”
之后数日,郑天挺为辞退事,多方联络,及至1月15日,郑天挺与梅贻琦一函,谓“余之不就并未谦让,亦非规避,尤非鸣高”,同时将总务长聘书璧还。
16日,联大召开第一三三次常务委员会,其“决议事项”第五条曰:“郑天挺先生函请收回总务长成命,应由本会同人一致前往敦劝,务请郑先生勿再推辞,即日就职,共荷艰巨。”是日晚间,梅贻琦专门写信一封给郑天挺,信曰:“毅生吾兄:……联大总务长非兄莫属。昨日一函,想已送达,万祈勿更推却。昨与石先约于明日十时到校,由弟陪至教处,与诸同人会晤。足下如亦能于明日上午来校,则同人之振奋更当何如!拜恳拜恳。顺颂晚安!弟贻琦,十六晚。”且杨振声告之,谓常委会诸人“定明日下午四时来寓敦劝”云。
17日上午,郑天挺先行入校,拟先与梅贻琦商量,可惜梅贻琦未来,“晤光旦,请其转达余下午来晤,不烦枉驾之意”。下午两点,郑天挺又入校,以为潘光旦已经转述给诸人矣,不意等到五点后,查良钊、沈履才找到郑天挺,并谓诸人都在他的住处等了一个多小时了。等到郑天挺晚饭后回到住处,发现有黄钰生、查良钊、杨振声、施嘉炀、冯友兰所留一条,有“斯人不出,如苍生何”之句。
18日,北大同事傅斯年、杨振声、汤用彤、罗常培、陈雪屏、吴大猷、江泽涵、饶毓泰(树人)等皆以私人情谊,劝郑天挺以不就为宜。但到20日,傅斯年、杨振声以三校合作为由,又劝之出任,盖“恐余若不就总务长伤及清华、北大两校情感”。21日,周炳琳、查良钊、杨振声又劝之就任总务长,“以免引起校际间之磨擦,影响合作局面”,周炳琳还说,“止好牺牲个人,维持合作”。
其时正好是春节期间,诸人皆有时间探讨。而梅贻琦屡屡向蒋梦麟催促郑天挺任职,在为维持三校合作之局面,蒋梦麟也只好允之。2月9日,蒋梦麟命郑天挺“任至本年夏,以免发生误会”,郑天挺“当时心虽不愿,但师命又不便违”,“为免除校中纠纷、两校误会,不能不作一牺牲”。是晚,郑天挺与汤用彤聊天,汤用彤建议曰:“就职之先应先定政策,或全不管,或则雷厉风行,万不可依违两可。”及至2月24日,郑天挺与梅贻琦商定“后日就职”。就职后即面临买米、发薪诸杂事,但这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何炳棣《读史阅世六十年》记载:“1939年秋到昆明以后,与清华办事处的几位‘故人’偶尔谈及联大人事时,发现清华的人对北大校长蒋梦麟、教务长樊际昌皆不无微辞,独对秘书长郑天挺的学问、做人、办事才干和负责精神都很倾服。所以我1940年2月得悉郑先生已同意继清华沈履为联大总务长的消息后,深信此后三校合作有了保障,不是没有道理的。”
郑天挺1942年9月30日日记:“六时至文化巷开会,正之语众,谓自重庆来者均言各大学总务长莫不为众矢之的,正之言联大独为例外,以余以德称也。余逊愧不敢当。余待罪此职忽将三年,幸赖全校之优容,得免陨越,乌足以言以德胜哉!”
任继愈《西南联大时期的郑天挺先生》:“总务工作十分繁杂、琐碎,经常有些无原则的纠纷,三校联合,人员的成分也很复杂,郑先生处之以镇定、公平,不动声色地把事情办了。1945年,郑先生奉派先回北平筹备恢复北京大学。他临行前,委托我和韩裕文两人清理他房间的书籍、绘画、文件,该留的留下,该销毁的销毁。我们两人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清理他八年来的函件、文件时,才知道他默默无闻地做了大量的工作:为学校延揽人才,给同事平息争端,消除了一些派系之间处于萌芽状态的对立。……郑天挺先生善于处理纠纷,协调同事之间的关系,对不利于三校团结的言行不支持、不扩散,使它消弭于无形。”
(作者为中华书局学术出版中心主任)
《郑天挺西南联大日记》选摘
一九四○年一月八日
与锡予谈。近日校中仍欲以余继任总务长,余虽示辞意,其事未止,且未经提出会议发表,余亦不能固辞。今日锡予以余之态度相询,具告之。锡予徐曰:“吾亦不以就斯职为然。今日校中学术首长皆属之他人,而行政首长北大均任之,外人将以北大不足以谈学术也。且行政首长招怨而学术首长归誉,若怨归北大而誉归他人,将来学校地位不堪设想矣。”此语确有远见,佩服之至。此老,余向钦其德其学,今日始识其才。
一月九日
今日校中总务处同人三十馀为沈茀斋饯行,邀余作陪。余以不愿继任,辞谢未往。三时再至校,以闻今日开常务委员会,将以余继总务长事提出会议也。作一函致主席梅月涵,请勿以余提出。大意谓闻沈总务长辞职,荐余自代,余绝不就。先以函稿陈孟邻师,然后投之。
一月十日
晓宇来书劝余就总务长,并谓郑华炽愿助余管事务,意甚可感。然余之不就之故不在此也。莘田谓余曰:“君欲为事
务专家乎?为明清史专家乎?”余曰:“此语最诱人。”沈茀斋来,谓常务委员会一致通过余继总务长,特来劝驾,并谓今后经费人事均无问题,劝余稍牺牲,稍鼓勇气,为之婉谢之。……六时半,偕锡予至聚丰园,公饯沈茀斋,主人十五人,请月涵、正之、光旦、企孙作陪。企孙未到。九时席散。至孟邻师寓,小坐。人多,未细谈。
一月十一日
昨日席间月涵述同人盛意,并约日内来详谈。余虽婉谢,恐其果至。二时出,彷徨无所之。由云南大学穿出城,徘徊田野中。遇少榆、介泉,同至新校舍图书馆,无所得。出遇邵心恒。再至期刊室,亦无得。偕心恒至办公处,再至教授宿舍,晤朱佩弦。诣叶公超,小谈。诣雪屏,不值。更诣少榆,亦不值。晤思亮、泽涵、秉璧、晋年谈,久之。晓宇归,同赴逵羽晚饭之约。十时半归。读《太平清话》以消遣。晓宇劝余就总务长之意甚切,言之再三。今甫初亦不以余不就为然。详谈之后,甚同余意。公超亦劝余就。
一月十二日
茀斋约今日九时同往校中交代,出避之。谒孟邻师,陈余不就总务长之意,并陈北大不宜再长总务之意,兼述今甫欲推陈序经,以便让出法学院长,及雪屏诸人欲逵羽改总务让出教务之意。师深谅余意,亦不以总务教务全由北大担任为然,并谓逵羽改总务亦曾提过,月涵未置可否。序经改总务,恐非其所愿。此事姑缓缓,待其演变。十一时至校授课,述明之国子监。十二时归。饭后方作小睡,而梅月涵来,挽劝甚殷。余谓余之不就并未谦让,亦非规避,尤非鸣高,不过欲乘此多士云际稍读书耳,并微露逵羽改总务意。谈半小时馀。虽无结果,而余如释重负,心甚安帖矣。拟俟正式通知到,作函坚辞以作结束,不复更谈此事矣。……晚与锡予、从吾谈文科研究所及北大前途诸事,约两小时,甚畅。
一月十三日
今日得西南联合大学总务长聘书。
一月十五日
晤张熙若、陈福田,询余就职事,皆劝余勿辞谢之。……作书致梅月涵及常务委员会辞总务长如次:“前以本校总务长沈茀斋先生荐○○自代,经奉书请辞。顷承月涵先生枉顾,知方寸之诚,未邀曲谅,不胜惶愧。区区不就之意,并非谦让,亦非规避,更非鸣高。诚以学殖日荒,思自补益。是以南来之初,即请之孟邻先生许以专事学问。本校素以扶持学术为任,想必亦昭其悃愊,惠予同情也。谨璧上总务长聘书,诸维鉴照。”三时入校投之。
一月十六日
晚今甫来谈今日开常务委员会提出余辞总务长事,众主挽留并定明日下午四时来寓敦劝,闻之惭怅。
一月十七日
以昨闻同人欲来相劝,先入校以辞之。候至十一时,月涵未至,晤光旦,请其转达余下午来晤,不烦枉驾之意。……二时复入校,候诸人,久未至。……五时后,查勉仲、沈茀斋来,谓诸人在寓相候已一时馀。推二人各处相寻,茀斋坚邀交代,婉谢之,并告两公余在校任课五小时,明清史一课选者一百十八人,在联大所负之责不下于人,而更有北大办事处文科研究所之事,实无馀晷再任此职。茀斋强劝再三,告以俟见月涵后再说。偕晓宇、汇臣、矛尘、雪屏至聚丰园晚饭。饭后归。见黄子坚、查勉仲、杨今甫、施嘉炀、冯芝生留条,有“斯人不出,如苍生何”之句。
一月十八日
吴正之来,亦为劝驾也,谈久之。黄少榆来。至邮局汇款发信。诣梅月涵,不值,遇潘光旦,作深久之谈。请其转达余事,实上不能兼顾之状,并愿为校中奔走解决此事:第一,更觅总务长如清华之王明之、李辑祥、刘仙洲、叶企孙、李继侗、冯芝生,南开之黄子坚、杨石先皆属其选;第二,以逵羽改总务长,另觅教务长。……逵羽来,亦劝余就总务长,告以北大同任总、教两长,必有訾议者,吾辈不应不慎之于始。刘云浦来。周枚荪来,不以余就总务长为然,谓无可作为也,亦不主逵羽转任。孟真自乡间来,反对余任总务长尤力。雪屏来,述树人、泽涵、大猷及理院诸人意,均不愿余为此无代价之牺牲,其意盖谓事务组不改组决不可任也。雪屏又云清华大学同人莫不深厌痛恶于事务组,谓其弊窦甚多。余得此为之辞意益坚。
一月二十日
孟真以今日三时下乡。行前谓与今甫谈,恐余若不就总务长伤及清华、北大两校情感,颇劝余不妨先就。
一月二十一日
八时半诣梅月涵,再与详谈总务长事,九时半归。晓宇、少榆、汇臣来,同步出北门至岗头村。晓宇诸人自携肴馔,假孟邻师寓居公宴也。主人李晓宇、包尹辅、郁泰然、梁光甫、张宜兴五君,皆善调味者也。客孟邻师伉俪、逵羽夫妇、杨今甫、周枚荪、查勉仲、罗莘田、赵廉澄、章矛尘、陈雪屏、黄少榆、沈肃文、朱汇臣。肴十簋,食饺子,皆市肆间不易得之家常风味也。午饭后与勉仲、今甫、枚荪、逵羽、晓宇、莘田、廉澄、雪屏登山,藉草而卧。……枚荪、勉仲、今甫皆劝余就总务长,以免引起校际间之磨擦,影响合作局面。枚荪言尤切,以为处今日而言,大有为必不能;在合作局面下而求大改革,亦必不能;止好牺牲个人,维持合作。诸公之意甚可感,但余已向月涵提议改逵羽为总务,另觅校务矣。
一月二十四日
至办公处,孟邻师谈及总务长事,已与梅月涵商妥。俟钱端升自美归,以逵羽为总务长,以端升为教务长,此时可暂悬也。随往晤月涵,谢其允余不就总务长之盛意,并愿随时供奔走。月涵劝余先就,俟端升归再离去,恳谢之。
一月二十九日
夜十二时半,方欲就睡以录札记,馀数行未竟,而才盛巷公舍工友至,谓有要事,请余即往,而不能道其详。余意必同人有大病者,否则不当深夜来。随之至公舍,晤矛尘、华炽、建功、佛泉,始知孟邻师移居乡间后,所留之守门人今日下午四时因事往工学院,与职员孟某言语不恰,为孟某拘禁于空室中。晚十时馀,梁光甫往保,不准,并施殴打。诸人无策,故请余往设法。但工友来请余后,适蔡枢衡归,大为义愤,乃以妨害自由向地方法院代诉。余既至,以枢衡已往,惟静候其归。候至夜二时半,枢衡归,代诉已成,偕法警二人至,传孟某去,并以传票释守门人出。余乃归,已三时馀矣。闻殴责工友事,校中已屡见,拘禁尤多。似此情形,总务长将何以作哉!
一月三十日
同人为昨日职员殴禁工友联名函常务委员会,请查禁。余虽签名,而不主即发。……晚饭后偕雪屏、晓宇、莘田至才盛巷公舍,商联函事。余等四人咸主明日不提出常会。同人又有起草《人权保障宣言》者,亦主缓发,以事涉孟邻师家人,由我辈发起,稍不便也。
二月九日
诣梅月涵,小谈,月涵近日屡向孟邻师言,并托人致意促余就总务长职,今甫、枚荪、孟真亦劝余暂就。余三日来乡间,孟邻师即命余任至本年暑假,以免发生误会。余当时心虽不愿,但师命又不便违,故踌躇未对,今日月涵又面言之。余以三点为答:一、候端升;二、万一端升不就,余只能担任至暑假;三、余在职时如有适当人选如张子高诸人,余决让之,不俟期满。月涵皆许之。……至办公处。孟邻师云,今晨今甫晤月涵,仍促余速就职,并疑余之不就或为孟邻师守门人被殴,此真不知从何说起也。此职绝不可作,绝不能作,绝不宜作,余审之熟矣。然为免除校中纠纷、两校误会,不能不作一牺牲。实则万一将来不欢而散,其误会、其纠纷,不将更深且密耶?……晚与锡予谈,锡予谓余就职之先应先定政策,或全不管,或则雷厉风行,万不可依违两可,但仍以不就为上。可谓洞明之至。此事发生始终以余不就为然者,惟锡予耳。其他诸友初主余不就,其后牵于他故亦有以余之坚辞为不然者,然亦惟锡予谓余为明也。
二月二十三日
至办公处。自余乡居,孟邻师劝余就联大总务长,心虽知其不能作、不可作而不便坚辞,遂允月涵假期满后就职。月涵乃扬言余于今日就职,实则余尚未与月涵商定也。今日至校,今甫劝余即到处办公,余意晤月涵后再定,而月涵以招待美国大使詹森未至校,又得浮生半日闲也。
二月二十四日
九时入校。与月涵约定后日就职。
二月二十五日
与莘田谈,余谓就职后拟先作两事:一、调整低薪薪额;二、设法代学生及教职员购办食米,近日市中米价已涨至每石百零五元矣。诣今甫。诣芝生。晚饭后偕莘田往新滇戏院观剧,莘田谓今后恐无此馀暇也。
二月二十六日
月涵校务主席约总务处各主任略谈,以为介绍。余随至总务处办公,约事务主任毕正宣商购米事。……三时入校治事。建功来谈,欲往重庆就教育部特约编辑。
二月二十七日
十时偕毕正宣至工学院晤李辑祥,导观全院工厂,前途未可量也。午至辑祥家便饭,辑祥夫人傅氏,其祖母吾家祖姑也。至才盛巷公舍,晤佛泉、物华、立庵。入校,四时开常务委员会,余出席,芝生、子坚、勉仲、今甫鼓掌相迎,殊惭愧也。
二月二十九日
诣端升,不值。闻其昨日乘飞机归,欲一询国外情势。值其方出,不禁怅惘。入校,严文郁来谈图书馆职员加薪事。十一时至昆中东北院上课。十二时归。知端升上午来访。孟真自乡间来。小睡。三时入校。月涵告以出纳主任王君辞职,明后日需发学生贷金及教职员薪津,出纳万不能停顿,遂招出纳组同人剀切劝慰,务必先贷金薪俸发放。舌敝唇焦,温言厚礼。诸人幸而感奋,明日照常办公矣。虽然,此事固何与于我哉?徒自误自扰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