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2018年01月22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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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益寂静的大自然


卡罗莱纳长尾鹦鹉
物种多样性的世界,就是人间天堂。
《日益寂静的大自然》

[德]马歇尔·罗比森著 林欣怡译

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
上图描述了荷兰水手猎杀灰鹦鹉及渡渡鸟的情形。像许多岛屿物种一样,隆胄巨龟和高背巨龟非常友善、好奇而且不怕人。荷兰人抵达毛里求斯之后,为了食物和油脂而大量捕杀巨龟,致使它们于18 世纪上半叶灭绝。
棕色渡渡鸟,毛里求斯特有种。由于食物充足、少有捕食者,因而丧失飞行能力。17世纪初遭受荷兰水手、家养动物及外来物种的捕杀,最后被人目击的时间是1662年。
自从人类出现在夏威夷,至少7种不会飞行的秧鸡、2种不会飞的亚科鸟类,以及许多不会飞的鹅都不见了。曾出没于大溪地的马克萨斯群岛秧鸡也消失了。它们最后一次出现应该是在上一世纪。高更的画作似乎保存了它的样貌,在他名为《穿红大衣的马克萨斯人》的画作中,可以看到一只蓝绿色眼睛、长得像是秧鸡的小鸟躲在画作右下角,几乎不被看见,像偷偷溜进画作中似的。这幅画甚至象征了这种鸟类灭亡的时刻,神秘的小鸟被狗抓住,也许被猎食了,没有人能够再画出它活着时候的样子。
史蒂芬氏吸蜜鹦鹉,小红鸟的一种,曾栖息于亨德森岛森林中。

    在这本《日益寂静的大自然》里,博物学家、生态专家马歇尔·罗比森从全景角度探讨了物种的多样性与人类文明的繁茂之间的深层关联。一方面,他带我们“回味”过去自然界物种和平共处的美好时光,引领我们欣赏野生世界之美并感受丰富细微的自然声响;另一方面则从生物变迁史的视角,点出了物种多样性的衰减趋势,并剖析了这种不容乐观的趋势是如何影响整个世界的。四百余幅经典博物画,尽显珍稀物种的惊艳美感。

    每种生物都能启发人类

    当我们回首过去,却不知道物种的取代、灭绝及人类生活环境的改变对我们有哪些影响时,物种灭绝却仍不停歇地持续着。

    美国昆虫学家罗伯特·杜恩对于还没有名字就绝种的昆虫悲剧作了一个总结:“这些从地球上灭绝的物种、我们失去的大部分昆虫,在它们消失时,甚至连个只有墓碑的空坟都没有……”这些昆虫没有留下学名,也没有世界通用的名称,或者某个文化中的方言称谓。其他动物,如长毛象、披毛犀、磨齿兽或是塔斯马尼亚老虎等,都没有留下相关的故事。至今都没有!

    克罗原则说明,生物学上的每一个谜团,或者说大多数的谜团,都可以从某一种生物身上找到解答。然而,生物一旦灭绝就失去了科学上的意义,而我们对于大自然可能产生的疑问也因此可能无法得到解答。更糟糕的情况是:有些问题永远不会被发现,因为能够激起人类提出特定问题的生物,可能已经绝种了。

    罗伯特·杜恩写道:“我们无法用自己的想象力,重新创造已绝种的生物。世界的多元面向已经渐渐流逝。”我们再也无法想象已绝种的螽斯怎么开演唱会,同样也无法想象已绝种的渡渡鸟的歌声,或者胃育蛙的声音。如果人类将所有看得到的东西都逐步摧毁,那就如同逐渐戳瞎自己的眼睛。

    每一个被杀害的生物,都代表着信息与启发性的消失。

    杜瓦米希族的部落大首领曾说过:“如果所有的动物都灭种了,人类终将因心灵孤单而死去。”

    消失的鹦鹉圣诞树

    据称,1918年时,这种栖息于北美、名叫卡罗莱纳长尾鹦鹉的绿鹦鹉就消失了。

    羽毛色彩缤纷,在乌龟岛的森林里吵杂群居的绿鹦鹉,只见过前两个世代的人类。

    目击证人的记录呈现了过去时代的面貌。1877年,一个名叫葛特·古柏、定居于密苏里的德国移民将他的回忆记录下来了:“这是一件小型的艺术作品。它们大小如鸽子般,羽毛是绚丽的亮绿色,头部是橘黄色。”这是在北半球温带气候区唯一一次目击记录。

    它们成群出现时,景象非常壮观。葛特·古柏写道:“鹦鹉确实是冬天光禿禿森林中的最佳装饰品……尤其当上百只鹦鹉在梧桐树上栖息,鹦鹉的绿色因为树皮的白色更显突出,为数众多的金黄色鹦鹉头看起来就像是灯泡。这幅景象总让我想起家乡的圣诞树……和桶里的小桦树相比,森林里的圣诞巨树看起来更令人印象深刻。”

    然而,接下来鹦鹉突然消失不见了,就像是假期结束之后,圣诞树上的装饰品被取了下来,换成东方三博士。葛特·古柏记录下对它们的印象后,这种鸟类中仅存的一只就死亡了,再也没有人看到过那样的鹦鹉圣诞树。

    史上最后一只卡罗莱纳长尾鹦鹉名叫印卡斯,是由人工饲养的。它与母鹦鹉“珍小姐”同住一个鸟笼达32 年。1918年,珍小姐去世半年后,它在辛辛那堤动物园结束了一生,也终结了卡罗莱纳长尾鹦鹉的历史。

    小红鸟的岛屿

    马克萨斯群岛上流传着水手阿卡的传说。阿卡为了帮女儿搜集头饰所需的羽毛,展开了他的航程。当然,羽毛必须是红色的,必须是马克萨斯群岛上、甚至是整个太平洋地区都相当罕见的颜色。“除了草地、木头和沙子的自然声音,热带岛屿自然景观的壮丽是由三种不断重复的颜色所组成:蓝色、绿色和白色。事实上,也有一些红色的花短暂地绽放迅速地凋谢。除了这些以外,还有夕阳与泛红的晨光,以及鲜血。”作家安东尼·阿尔佩斯写道,并且激起读者的想象,“吸蜜鹦鹉的羽毛的确名不虚传,犹如欧洲的珠宝般珍贵。”

    想要得到绿领吸蜜鹦鹉的红色羽毛,必须历经一段漫长的特别旅程。从马克萨斯群岛到库克群岛,从希瓦岛到拉罗东家岛,得穿越大洋约一千五百多海里。根据传说故事,从前在红羽毛小岛上可以轻易地捕捉到这种红色小鸟。燃烧椰子的气味能够吸引它们靠近,它们上当后会被活生生地拔下羽毛。当然,红色羽毛也用来支付水手们的薪资。几世纪以来,毛利人捕捉卡卡鹦鹉不只为了鹦鹉肉,还为了它的羽毛。“红色卡卡”因为具有象征统治者的红色羽毛而崭露头角,被认为是鹦鹉界的翘首,因此遭到大肆捕杀。

    库克船长的船队带着极受欢迎的欧洲瓷制小人偶来到大溪地,却无法攻下当地的市场。当时通行的储备货币是东加的红色羽毛,红色羽毛甚至可以换购价值无比珍贵的珍珠钮扣。

    全世界的博物馆——柏林达勒姆、剑桥、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或者哥廷根大学的收藏室,都陈列有夏威夷和其他岛屿统治者的羽毛长袍。那长袍就像是高更画作中希瓦瓦岛巫师的长袍,每一件都是由成千上万根羽毛编织而成。每一件都代表着几百、几千只鸟被杀害,或是被活生生地拔下羽毛——即便没有立即死去,它们也会因为失去羽毛的保护而逐渐死亡。

    这是多么悲惨的壮丽。这些鸟儿在失去生命之后其羽毛再也不像活着的动物那样散发出生命的光芒。当我们试着想象鹦鹉的鸣叫、生命中美好的噪音时,却只能听到震耳欲聋的杀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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