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实
朋友的书房
一个星期天,去一朋友家,碰见他正整理书架,陈旧斑驳的书脊后面飘出年深日久的气息,藏着他的另一世界。
我说我真羡慕他,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他说难道你没有?
我说是的,我也有,但是没有你的大。
他说这是他的投资。书房就是他的地产,藏书就是他的家,各种不同味道的家。今天到这个家里坐坐,明天去那个家里走走,随心而动,畅所欲言,不亦乐乎?
确实,他的书房也就是他的精神家园吧。但是,说到这是投资,我想恐怕已在贬值。
据我所知,目前不少老知识分子,尤其是那些拥有庞大书房的,都颇担心百年之后,他的藏书怎么办?
怎么办? 有后人呀! 朋友笑着说。
子承父业的并不多。那就捐给图书馆!
好多知识都过时了。何况现在一上网,还有什么查不到?
总有一些查不到的。比如某位专家的研究,或者正在研究的资料,或者还未完成的研究……
这些就不是图书了,用的人就很少了,除了接着研究的人。
听说某大学图书馆就接受了四位教授去世后捐献的藏书,还有两位准备捐献,但图书馆的馆员私下里却议论:这纯粹是挤占我们的馆藏啊,所捐的图书重复不说,至今没有人来借阅!
我的书房
说到书房,我对他说:书房就是人的大脑。
我的书房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大脑了。
我的大脑以我所喜欢的方式方法构成各个不同的角落,你若进入我的书房就进入了我的大脑。
我的书房里,当然,很多书,整整一面墙,拐过两个角,我就坐在一个角里,面向一个角,背对一个角。
有的书,我读过,有的,我还没有读。
读书也要有缘分的,就像一个人结识另一人,五百年修得同船渡,书与人的缘分也是。
所有的书对我来说都是非常宝贵的,不仅仅是书的本身———书的封面,书的背脊,书的内芯———书的宝贵还在于它所唤回的已逝时光和它产生的那个年代。
一般来说,我不欢迎别人进入我的书房,就是家人,也不例外。
谁也别碰我的书 (不管什么书),谁也别碰我的纸 (即使一片纸屑),谁也别碰我的电脑以及鼠标和键盘。
我的书房的那扇窗子装配的是双层玻璃,无论多么嘈杂的声音,哪怕就是呼啸的警笛 (警车、救护车、消防车所拉响的那种鸣笛) 也都被我挡在窗外。这样,我的这间书房也就自成一个世界,成了我的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