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见习记者刘　畅

    莫斯科时间14日中午，俄罗斯总统普京举行本届总统任期内的最后一次年度记者会。本次记者会持续3小时40分钟，1640位记者注册参加，普京共回答了54位记者提出的73个问题，这无疑是国际新闻界的一次盛典，也是彰显普京公关实力的又一经典之作。

    记者会从一段“乌龙”开始，为了得到在镜头前提问的机会，记者们通常会将绒毛玩具、吸睛标语等物品带进现场。进入提问环节后，普京指着一块写着“普京拜拜”的标语牌说，想听听举牌子的女记者有何用意，而事实上她是用鞑靼语写的“普京爷爷”以示对总统的喜爱，对此普京自嘲年纪大了老花眼。

    两个月前刚刚过完65岁生日的普京其实并不能算是“老者”，爱运动、爱秀肌肉众所周知，但本次记者会上的“普京爷爷”却让人觉得略显疲态。外界曾普遍猜测，作为第三次任期的收官之作，和即将开启“普京4.0”的媒体首秀，总统会在记者会上论述未来六年的执政纲领，就像2012年他写的“执政七篇”那样，然而并没有———“已有竞选纲领，但没时间在记者会上展示”，“自荐成为下届总统候选人，但竞选总部和负责人尚未确认”……如果我们还记得2012年普京因艰难打赢选战而哽咽落泪的话，那这一次的普京则坦然得多：“目前，对现政府来讲，没有竞争对手。”然而吊诡的是，这份平淡中却隐藏着几分无奈与担心。

    12月6日，普京在高尔基汽车厂85周年庆的活动中“意外”地宣布了“意料之中”的竞选计划，几乎所有人都欢欣鼓舞。列瓦达中心11日的民调结果显示，49%的被访者认为俄罗斯现存的各种问题应该归罪于普京，但即使这样，他们还是选择支持他。17年的实际统治使得普京身后的利益集团固化，只有普京继续当选，才最有可能不动他们的奶酪，这一次，是“众星捧月”，月却孤冷。

    因而记者会上普京对于政商勾结、依法治国等问题的回答避重就轻，但却两次向反对派喊话：“反对派不要只知道在广场上喧嚣，要拿出实质性纲领”，“如果反对派没有纲领就掌握政权，那么结果是，俄罗斯也将发生‘广场革命’。不能允许乌克兰那样的情况在俄罗斯出现。”普京或许真心地希望能出现一个拿得出手的反对派，这样六年以后，才可能有人接手他挚爱的俄罗斯，哪怕这个人不能完全继承他的政治遗产。但纵观俄罗斯当前的政坛，体制内的反对派总是小打小闹，公正俄罗斯党、俄罗斯共产党、自由民主党大多和普京保持合作关系；而如人民自由党、“另一个俄罗斯”这种体制外的反对派，活动也都几乎保持在政府的红线之内；此外像反对派明星纳瓦尔内，霍多尔科夫斯基早就批评他是“民粹主义和极端民族主义者的结合”，“只适合做个反对派”；至于新生代的反对派如古德科夫、索布恰克等，普京嘲讽他们“不懂得国家20世纪90年代的历史”，没有办法治理如此复杂又分裂的俄罗斯。

    那么普京自己呢？　无疑他是目前唯一合适的人选。过去的六年，在国际战略空间备受挤压的情况下，收复克里米亚、把控乌东局势、规划欧亚联盟、发展中俄关系、主导中东态势；面对美欧自由主义的攻讦，扛起欧洲保守主义的大旗，重新定义冷战后国际秩序的议程设置和游戏规则。普京在记者会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成功：撑特朗普，并指责美国国会助推子虚乌有的“通俄门”；批评美国挑起媒体战，并实际退出《中导条约》；面对美国记者追问俄罗斯增加军费，立刻反击：“不养自　己的军队，难道要养侵略者的军队”；指责美国煽动平壤退出核武协议，又奢望俄罗斯援手：“把俄罗斯、伊朗和朝鲜一起列入黑名单，现在又指望我们帮助解决朝核问题，美国人头脑真健全”；一如既往地讽刺萨卡什维利：“难道没有真正的乌克兰人了么，怎么能够容许他公开侮辱乌克兰，我的心在滴血。”

    对此，彭博社评论称，在国际事务上，过去六年普京取得了非凡的成就，他是一个伟大的“国际战术家”。但是同时，在国内事务上，俄罗斯已经进入到“后普京时代”。尽管普京在记者会上强调俄罗斯经济已经实现增长，粮食产量和通胀率都呈现历史最好状态，但毋须讳言，中长期来看，普京没有办法将经济带出“停滞”状态。“普京经济学已经失去活力，”经济学家安娜·安德里亚诺娃说，“如果不做出改变，再过六年也还是这样”。

    在风华正茂之时，普京曾引用俄国改革家斯托雷平的话说，“给我二十年，还你一个伟大的俄罗斯。”然而在未来可预见的六年里由他继续执掌俄罗斯的情况下，多少人已经在着眼于“后普京时代”的谋篇布局。

    “普京拜拜”虽是乌龙，却也道出了“人未走，茶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