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顺
来达累斯萨拉姆近半年了,感觉自己一直不够接地气,因为还没有体验过真正的当地美食。和许多人一样,我对当地食物感兴趣,但不敢于尝试,究其原因,是对卫生水平没信心。
达市规模最大的餐饮一条街位于半岛上的椰子海滩(coco beach),此处可以说是最近的观海之处。每逢周末,当地印巴人后裔便在此处观海望乡,寄愁心予海浪,希望远在印度半岛的家人能够收到。此地位于印度洋西岸,海水白蓝青三色,美不胜收。只是因为人气太旺,所以治安不太好,时有抢劫事件发生。即便如此,每至周末海滩上依旧是人山人海,喧闹的气氛能持续到深夜。作为吃货,面对这样的好去处,实在心痒痒。为安全起见,还是约了几个当地朋友同去,也好让他们推荐一些平时常吃的菜肴。
到了晚上,海滩上人渐渐多了起来,朋友们也都到齐了,开始点菜。主菜基本上就是烤肉,以牛、羊、鸡肉为主;主食有天下闻名的“乌嘎利”、“查帕提”、“卡萨瓦”、“恩迪兹”和炸薯条。当地的牛羊肉质量很好,不膻也不柴,稍加烘烤,汁水充盈,肉香四溢,我们几人都是选的碳烤牛肉大串。但在主食的选择上,各人的选择就不尽相同了。
“乌嘎利”(Ugal i ),堪称坦桑尼亚的“国民主食”。一个当地朋友要去中国工作前曾郑重其事地问我:你确定在中国没有卖“乌嘎利”吗? 那我只能自己做了!我跟他说,中国有八大菜系外加火锅麻小,为啥你还非得吃“乌嘎利”呢?他用瞬间像水波一样流动的眼睛看着我,无比深情地说:“因为那是家的味道。”
像中国人一样,当地人也始终认为“乌嘎利”还是自己家里做的好吃,虽然原材料不外乎玉米面、木薯面和小米面,但制作过程并不简单。出身坦桑尼亚第一大部族苏库马族的朋友赛伊介绍说,制作“乌嘎利”需将玉米面等放入滚水锅中,以长柄木勺不停翻搅,直至面糊呈干稠状,随后转小火焖大约15分钟,其间还要不时翻搅防止糊锅,直到锅中散发出浓厚的玉米熟香,才算完成。赛伊说,坦桑尼亚人若在家宴客,可以没有大鱼大肉,但绝不可少了“乌嘎利”,不然感觉就像是主人家不想让客人吃饱。除制作过程复杂,各家还有属于自己的配方。赛伊今天点的是木薯面“乌嘎利”,他说自己最喜欢木薯绵密的口感。木薯是坦桑尼亚一种大面积种植的作物,口感近似红薯,肉质发白色。其实,中国人对木薯绝不陌生,大家平时喝的珍珠奶茶,里面那一粒粒“珍珠”,便是由木薯粉制作而成。吃“乌嘎利”也是个技术活,以右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抓取一撮“面糊”,揉捏成袖珍碗的型状,先蘸上一些酱汁,再以食指、中指为滑槽,用大拇指往嘴里推送,技术高明者,甚至可以做到指不沾嘴,这与我此前想象中随意抓随意吃的画面大不一样,这也许就是文化交流中最有意思的一个环节。
“查帕提”(Chapati ),就像国内的北方烙饼一样,由印巴人带来,以油和面烙制而成,多在早餐及午餐时食用。但这次却没人点,此道主食特点并不突出,也就不赘述。“恩迪兹”(Ndi zi ),斯瓦西里语里是香蕉之意,但这种作为主食的香蕉大大有别于水果香蕉。水果香蕉外皮为黄色,糖分大,果肉质地偏软;饭蕉外皮则呈青色,糖分没那么大,果肉偏硬。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点了烤饭蕉,一口下去,满是赞叹。这哪里是香蕉,这明明是无水蜂蜜蛋糕。经过烤制,内部淀粉熟化,口感松软弹牙,表层析出的糖分略微焦化,颇有焦糖风味。三下五除二,整根下肚,满脑子想的就是再来一份。
吹着海风,吃着烧烤,分外惬意。隔壁桌的几个年轻人兴之所至,随口哼唱起来,我一听,这不是beyond乐队的歌《Amani》(斯瓦西里语,和平的意思)吗?跟小哥攀谈一番后才知道,这是斯瓦西里语歌曲《Nakupenda Wewe》,意思是“我爱你”,黄家驹先生正是在1991年的肯尼亚之行中听到此歌,加以改编,将爱情升华为对和平的热爱,便收入乐队《犹豫》专辑中。歌词里的几句斯瓦西里语是那么的悦耳动听,“Amani,nakupenda wewe ! (和平啊,我爱你! )”歌词和旋律虽然简单,却能直达内心最深处。我想,真正无国界的,除了对美食的追求,那应该就是对和平的向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