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2017年08月23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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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广告

重新发现和挖掘名家“闲笔小作”

看似“闲笔”却含深意,一批已故作家学人散文随笔集在上海书展引起读者浓厚兴趣


    ■本报记者 王磊

    文字朴拙看似漫不经心,却大味至淡透出文化蕴味。今年的上海书展上,一些作家和学者的散文随笔集成为一大亮点。一位出版人说,没有想到这些不起眼的“闲笔小作”销售可观,有的甚至卖断了货。比如汪曾祺的《人间草木》《美食人生》,金克木的《书读完了》,施蛰存的《雨的滋味》等,大受书展读者的追捧。

    有学者认为,近年来,一批已故的作家、学者的内在“文化价值”正在被重新发现和挖掘。他们中有的虽然生前已经成名,但是其作品的文化意义尚未得到完全彰显;有的只是其主要作品得到推崇,其非主流的所谓“闲笔小作”———大多为随性的散文随笔集却被忽略了。有评论家用“熬得刚刚好的白粥”来比喻这些名家的这类“闲笔小作”———对读者来说,这碗粥温润有光泽,淡淡的香味蕴藏着生活的日常之美和人生的智慧;对晚辈作家而言,这碗粥浓稠适宜、不加佐料,品尝起来却其味无穷。

    用书写掸去灰尘,让日常生活露出光泽

    许多名家都喜爱写点“闲笔小作”。一位评论家说,名家闲笔被“重新发现”成为阅读热门,是因为这些作品的文字轻轻掸去了浮在日常生活中的一层灰,让生活露出本身的光泽。而这其中蕴含的恰恰是中国人的生活哲理。

    这些小作有不少是回忆散文。作者用片段闪回的方式,唤起读者对故土的乡愁。比如,凭借《荷花淀》《芦花荡》开启诗化小说先河的孙犁,在散文《听说书》中记录了一段全村人想听书而不得的故事,反映了中国传统的北方农村的日常的精神生活:“眼看就要过年了,呼延庆的擂还没打成。每天晚上预告,明天就可以打擂了,第二天晚上,书中又出了岔子,还是打不成。人们盼呀,盼呀,大人孩子都在盼。”同样,他笔下《贴春联》《父亲的记忆》《母亲的记忆》《鸡叫》等散文中,描绘了与小伙伴野地追逐的场景,老屋炊烟的画面,串起了乡风民俗的记忆。

    美食和物候也是名家“闲笔小作”喜欢的题材,从中可以窥见中国人的生活习俗。一句“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让许多人记住了汪曾祺的故乡高邮和咸鸭蛋。写到第二故乡昆明,他选了雨和杨梅:“雨季的果子,是杨

    梅。卖杨梅的都是苗族女孩,戴一顶小花帽子,穿了扳尖的绣帮花的鞋,坐在人家阶石的一角,不时吆喝一声:‘卖杨梅———’”汪曾祺散文《昆明的雨》中的这声吆喝,明知“听”不出方言乡音,却挡不住浓浓乡情。同样写雨,以金石学闻名的学者施蛰存在散文 《雨的滋味》中引用了多首诗词,从写一场雨起承转合的“山雨欲来风满楼”,到江南雨水“夜船吹笛雨潇潇”,再到带情绪的“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司空见惯的雨,在施蛰存的笔下,有了别样的“滋味”。

    “真实、真挚是这类作品最吸引人的地方。”评论家张新颖说。名家“闲笔小作”的深意在于如何感知和发现生活,无论是孙犁写的童年,还是汪曾祺笔下的美食景物,“真实”的是作者笔下大千世界的平凡琐碎,“真挚”的是作者带读者看到万物之美。

    举重若轻的文字表达,魅力来自学养和见识

    闲笔不闲,举重若轻。然而,能用文字捧出那碗“熬得刚刚好的白粥”却很难。有学者表示,当下不少写作者过于重视技巧,恨不得笔下的每句话能拿出段子抖出包袱。那么,感觉漫不经心却很有“精神”的名家“闲笔小作”,魅力从何而来?

    “这来自于作者深厚的学养和不凡的见识。”曾是《读书》杂志编辑的知名学者扬之水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比如,金克木在《书读完了》一书中有这样一段文字:“人的眼界越来越小,同时也越来越大,原子核和银河系仿佛成了一回事。人类对自己的生理和心理的了解也像对生物遗传的认识一样大非昔比了。工具大发展,出现了‘电子计算机侵略人文科学’这样的话。”这段话里提及的生物遗传、计算机对人文的影响,以及宏观和微观物理的关系,在今天依旧是热点话题。而这段话大致写于1984年,金克木那时73岁。

    学养和见识哪里来?除了读书,还需要读物、读人。“金克木说‘物是书,符号也是书,人也是书,有字的和无字的也都是书’。”《书读完了》的编者黄德海说,读再多的书还是要回到活生生的现实里。“最终我们需要学会如何置身这个世界。”这恰恰也是名家“闲笔小作”被重新发现挖掘的价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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