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2017年08月03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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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球

你绝不想体验第二次的“人工安检”


    关鹤

    自2010年到现在,我几乎在上海、伦敦和特拉维夫之间来回飞过不下20次,在没有成为以色列居民之前,几乎每次在以色列的本古里安国际机场或以色列航空登机安检处都会遭到极其严酷的安检流程。

    那是一个6月的尾巴。虽然已经入夏,但是伦敦的天气仍然微寒。按照以色列航空严格的安检标准,我提前三个半小时就来到航站楼办理登机手续。抵达柜台时,与我一起排队的还有一对来自以色列的亚美尼亚老夫妇,之前他们去美国参加小女儿的毕业典礼,本来乘坐英国航空的航班回以色列,但因为飞机技术故障,这对要回以色列的老夫妻被改签到了以色列航空。

    安全提问开始了,我们这些非以色列公民都是散客,因此都分别接受了冗长的“十万个为什么”。提问环节结束后,我们被告之希斯罗机场以航的安检扫描系统出了故障,需要人工安检,希望大家予以谅解和配合。

    人工安检是什么概念? 我一脸迷茫。和我一起排着队伍等待人工安检的都是非以色列籍乘客,其中包括美国的犹太裔学生。人工安检的过程非常漫长,乘客在一个临时搭建的暗房里接受安检,随身行李要在登机口外被翻查,扫描其中所有物品,托运行李在另外一个遥远的房间里等待着同样的命运。

    排队等待了近一个小时,终于轮到我了。随身行李被打开,物品一样一样地拿出来做金属反应扫描,我则被带到一旁的暗房,一位态度非常温和的女安检官站在屏风后面,让我把身上衣服一件件脱下来交给她。脱了一件长袖衫、一双鞋、一条裙子、一条丝袜、一件吊带衫,安检小姐非常抱歉地告诉我,请把内衣脱下来给她,因为内衣里面有金属圈,也需要检查。虽说最后内裤得以保留于身,但这肯定是我遭遇过最尴尬的安检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去以色列,对于他们 的严格安检,我可以理解。自从2010年夏天开始,我便每天追踪以色列 《国土报》、《耶路撒冷邮报》 和《今日以色列》 网络版的报道,确实读到过有恐怖分子把炸弹藏在隐私部位里躲避安检的新闻。是怎样恶劣的环境才能够逼迫人把安检执行到这种程度呢?在安检的过程中,与其说我的羞愤多一些,不如说是悲伤更多一些。如果我自小生活在一个朝不保夕的动乱国家,每一个角落都有可能爆炸,每一秒钟都可能失去亲人,也许早就歇斯底里了。

    亚美尼亚老夫妇在距离我不远的另一个角落里接受安检,那位和蔼可亲的老妇人此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显然,她和丈夫也被要求接受和我一样的人工安检,这样的屈辱并非人人可以承受。“我只是去美国看我的女儿,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啊!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为什么?!”这位泣不成声的老妇人后来对我说,他们在机场免税店买的瑞士三角巧克力被认为有问题,不能随身携带上飞机,被放在一个纸箱里单独托运了。本来一直隐忍着、希望给自己留一点尊严的亚美尼亚老伯伯也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这只是巧克力! 是在机场免税店买的巧克力! 连巧克力都不能带! 这就是彻头彻尾的种族主义!”

    等一切人工安检都结束后,我疲惫地走进候机厅,这里已经坐满了以色列公民。我随便找一个角落坐下,脑海里还回放着刚刚安检的场景。我非常想发火,但想到了正在军队服兵役的以色列朋友。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今年只有20出头,每天要面对的事情、看到的世间残酷,不知道要多过这里发生的事情多少倍。我很想憎恨这一切,如果我未曾在以色列生活,未曾与这个国家产生如此多的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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