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2017年07月20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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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球

印度动物奇趣


    水心

    初到新德里,听闻过一则趣事。一名同事去蔬果店买了一把香蕉,拿在手里刚走出店门,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猴子从树梢上“嗖”地蹿下来抢了香蕉,他还没回过神来,猴子已经又爬上树喜滋滋地尝起美味了,还朝他甩了甩长长的尾巴。另一同事哈哈大笑告诫道:“去蔬果店一定要带不透明的购物袋。”

    印度是真正的“动物天堂”,各种各样的动物随处可见。新德里植被茂盛,树木成荫,即使在路边,也会时有“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的可爱景象,或是松鼠抱着果子,沿着树干哧溜哧溜跑动。晨昏时刻,天空鹰群翔集,各种鸟儿在林间鸣噪,唧唧喳喳,此起彼伏,汇合成一片热闹的海洋。如果驻足仔细聆听这片“鸟籁”,便会沿着千头万绪的声线,发现其中生机勃勃的纹理,似乎有千变万化的世界在鸟鸣中乍然闪现,又转瞬消失。

    最常见的大型动物当然首推神牛。传说中,印度教有三大主神,梵天、毗湿奴和湿婆。湿婆掌管毁灭和再生,最为人敬畏尊崇。湿婆神的坐骑是一头名叫南迪的白牛,它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背部有一大块隆起的肉瘤。南迪还是湿婆最忠实的信徒和护法,湿婆的庙宇都由南迪把守着大门,因此信徒若要供奉湿婆,必先寻求南迪的祝福。所以牛便成了湿婆在人间的倾听使者,尤其背部有肉瘤者,更在印度教徒心中享有崇高地位。无论走到印度哪一座城市,都可以见到神牛在街上或闲庭信步,或细嚼慢咽,如果不留神走到了街心,车辆都得减速慢行,等待神牛气定神闲地甩着尾巴经过。

    牛在印度的崇高地位也能从历史和文化角度找寻答案。千百年来,农业一直是南亚次大陆最重要的生产部门,而牛在农耕社会中有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牛一生都在奉献和给予,终日在田间地头劳作,对盛行素食的印度教徒而言,从呱呱坠地到黄发耄耋,牛奶是最重要的蛋白质来源。牛任劳任怨,几乎不要回报,无欲无求,似乎来到世间只为一心完成劳作和奉献的使命。牛的精神契合了印度教文化中对苦行的推崇,即将内心的和谐愉悦、人类的生存尊严建立在苦修和给予之上,无怪乎能成为“神牛”了。

    狗也是城市中的“常住客”。大约是因为天气炎热,狗既不吠叫,也很少走动,多数只是静静趴在地上思考梦境和狗生。公园里,情侣躺在草坪上甜言蜜语,两米开外必定躺着一只四脚朝天的狗,眯着眼睛,似乎对人类的爱情颇为轻蔑,令人忍俊不禁。在德里市中心著名的康诺德广场,数千家商铺鳞次栉比,围成里外三层的“大圆圈”,每隔几家店铺,门口便躺卧着一只懒洋洋的狗,如果店铺主人嫌他们挡住了客人的路,吆喝几声,它们便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走几步,又重新躺倒,店主只能悻悻而回。

    猴子颇具高傲之气。除了偶尔制造抢香蕉案以外,猴子大多时候都喜欢独立墙头,高高在上。无论是在阿格拉的红堡,还是在占西的奥恰古堡,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访问莫卧儿王朝在阿格拉的红堡时,正值日暮时分,残阳如血,一群猴子默默无言地站在城墙上,夕阳、古墙、猴子的剪影构成一幅苍凉遒劲的图画。潮打空城,王朝迭代,英雄与战戈已消失在历史深处,但他们却像是忠诚的护卫,始终守候着逝去王权的尊严。

    各类动物能在城市中生存下去,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普通民众的自发喂养。我认识的一位印度老人,家境并不富裕,然而隔三差五便买香蕉喂猴子,我问他为何要这样做,他笑着摊摊手:“和朋友分享食物。”农贸市场卖甜食的小贩,经常拿边角料喂狗,搞得附近的狗普遍胖一圈。对他们而言,动物不是受人类征服的兽类,也不是卖萌取宠的玩物,动物和他们一样是自然的存在、城市的居民,是并不富足的生活中温情脉脉的慰藉。他们对待动物的态度包含了对生命的敬畏和善意。

    但不可否认,大量动物也为城市带来了混乱,到处游荡、影响交通不说,随地便溺、污染环境,偶尔还会发生动物攻击外国游客的新闻。人们也开始在报纸和电视上辩论,要不要把动物赶出公共空间? 随着城市现代化进程不断推进,印度人与动物间的关系可能会变得紧张,今日的种种温情恐怕也会无可避免地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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