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见习记者 孙彦扬
      
       “自从《红楼梦》问世以来，‘红楼热’就从未停止。曹雪芹还在世时，《红楼梦》就以抄本流传，被人们喜爱。它是中国文化里面一部非常奇特的书，内容特别丰富和微妙。因此，各种人因其不同的人生体验、不同的趣味爱好、不同的阅读倾向，会读出不同的景象与味道。”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骆玉明如是说。
      
       刚闭幕的2024上海书展上，“红楼热”方兴未艾，随处可见红楼元素与红楼书迷。据粗略统计，主会场各大展台摆放《红楼梦》及相关书籍超过30种，相关新书发布、图书分享以及图籍特展等活动遍布主分会场。潘向黎《人间红楼》新书发布会吸引了几百名读者排队签售，戴敦邦英译本《红楼梦》插图45周年特展、金山区图书馆《红楼梦》传世经典图籍综合展引得不少人驻足欣赏。成书200多年的中国古典名著为何仍旧散发出如此强力的光芒？《红楼梦》的当代价值何在？这是个屡谈屡新的话题。
      
       写出中国人的活法，对生命更细致入微的探测
      
       《红楼梦》写出人生选择，写出中国人的活法，其中也容纳着曹雪芹的深沉感叹。复旦大学人文学者梁永安认为，书中大抵写了两种选择：“一种是随大流，一生过得有依靠、有规范；另一种则是跨入复杂性，跨入生活的种种，一如李叔同以‘悲欣交集’四字对人生的阐释与概括。”平安无事是一种结论，但生命的展开度与完成度似乎是观照人生的另一重要角度。
      
       在这样的视角下，《红楼梦》的众生便走出了两条通路。梁永安以时间维度划分出两种人：一种是面向过去的人，过去为此类人积累出规范与完美主义；另一种则是面向未知的人，有自己的新想法，同现实也有一定距离。若是细数《红楼梦》中的人物，宝钗便是颇有道德感与规范意识的前者，而宝玉、黛玉、晴雯等人“有一种不在大观园的价值理念，他们的幸福皆在大观园外，而那个时代却无法实现”，由这样的“生命弱点”产生的各色各样的艰难，让读者读来充满辛酸又魅力无穷，然而也正是这样冷暖苦乐能够留下自己生命的独特痕迹。
      
       《红楼梦》中没有一个人物是浮光掠影匆匆而过的。在上海书展现场，很多红楼迷也很难直接说出最喜欢哪个人物，或许这个问题已无需多问，《红楼梦》里纷纭众生对人世间细致入微的探测，对生命深度的探照，已同读者们相互呼应。骆玉明谈到宝玉角色的复杂性，“他不仅仅是经验的，还是理念的，其身上寄托着曹雪芹对人生的整体性认识”。梁永安最注意晴雯，每一次重读都要留意几遍，“晴雯一出生便被规定了自己的位置，但决不能将她简单理解为‘小姐身子丫鬟命’，她对生活的种种冲撞、同大观园的格格不入，都是在对生命自身的重新认识与调整”。梁永安由此感叹：“这么大的人口基数，真正活出自己生命的有多少？这本书可以细细体会。”
      
       贯穿各个年龄层，《红楼梦》有着无尽的打开方式
      
       上海古籍出版社今年“重点推荐”中有不少与《红楼梦》相关的书籍。从最近上新的“红楼梦古抄本丛刊”（甲戌本、己卯本、舒序本、梦稿本），到《红楼梦》（三家评本）、《红楼梦脂评汇校本》以及相关研究书籍，可谓精彩纷呈。据编辑秦娴介绍，这次出版的古抄本丛刊选用了四个重要版本，红楼梦的版本系统比较复杂，可以满足读者了解版本演变的需求，同时兼具艺术性。旅顺博物馆藏、孙温所绘制的全本红楼梦《梦影红楼》，也特别受读者喜欢。
      
       记者发现，人民文学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浙江古籍出版社等推出的红楼著述亦颇受关注，如朱淡文著《红楼梦论源》《曹雪芹溯源》、刘上生著《曹寅与曹雪芹》《从曹学到红学》、“红楼梦文本辨”系列等。逛一圈书展，还有上海辞书出版社《戴敦邦画说红楼梦·大观奇缘》、北京大学出版社的欧丽娟所著《红楼梦人物立体论》、上海三联书店的《脂砚斋评石头记》《红楼梦幻》、华文出版社“张捷说红楼”系列以及外文出版社的英文本《A Dream of Red Mansion》等，难以尽数。红楼衍生文创产品也令人眼前一亮。口袋书《红楼梦诗词》小小一本售价不到十元。上海图书有限公司为戴敦邦《红楼梦金陵十二钗图》设计的邮票款金属书签、冰箱贴以及《梦红楼》笔记本等多种文创产品，都十分热销。而戴敦邦英译本《红楼梦》插图45周年特展相关的经折页、书签、亚克力立牌、折叠灯、限量版画等文创产品为红楼迷提供了多样选择。
      
       梁永安谈及他在不同的人生阶段读《红楼梦》，每次阅读都有新的体悟，因而《红楼梦》的读者不会设限——经典之作仍旧滋养着当下的人们，无限散发着生命力，又何尝不是一种生生不息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