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范昕
      
       一夜之间，这个世界变“土”了！最近，一款AI黏土滤镜悄然走红，将一切轻松化为黏土，社交媒体俨然被“黏土星人”占领。这个黏土世界有斑斓的色彩、粗糙的肌理感，可爱又奇怪，甚至带着几分傻气。“太治愈了，上头！”“恨不得把所有照片都捏成黏土版！”全球各地的很多网友，找到了同一件乐事：一键穿越“黏土世界”，尽情探索“万物皆可黏土”的新鲜玩法。
      
       算法时代，每天都有新的AI滤镜诞生。为什么脱颖而出的偏偏是黏土滤镜？它精准拿捏住的，究竟是当代人怎样的心态？
      
       开盲盒式生成千奇百怪的“丑萌”，让人上头
      
       黏土滤镜最先由人工智能修图应用Remini推出。凭借这款现象级滤镜，Remini上月初快速冲上国内苹果App Store应用榜第一名。上传照片，人们将得到风格类似《小羊肖恩》《超级无敌掌门狗》等黏土动画的新图，不仅人物如小泥人般立体，背景的蓝天、白云、草地、桌椅、玩具等也一并切换成黏土风，有时还会根据图片场景展开一些智能联想，既有不俗的还原度，又增添了几分喜感。
      
       “黏土滤镜的走红，确有技术上的创新之处。”对AI艺术长期关注的艺评人于奇赫博士说，从技术层面角度说，现实中黏土效果的实现，比素描、油画、水墨画的效果更复杂，因此当这种三维效果出现在滤镜中，会比传统滤镜的二维效果更抓人。同时，黏土滤镜的算法已趋于成熟，人体部分与背景的组合通常能呈现出较为合理的视觉整体。▼下转第六版
      
       （上接第一版）
      
       尽管免费试用时间有限、收费不菲，近日Remini的下载量下降了不少，但有意思的是，黏土滤镜的热度还在发酵，相关话题在网上获得近亿次浏览，并且衍生出不少新鲜的玩法。不少图片编辑应用纷纷快马加鞭上线黏土滤镜，比较各大应用的“黏土配方”让网友们乐此不疲：有人发现，美图秀秀的黏土滤镜，俨然开了美颜特效，眼型、腮红、色调都形成某种固定模式；小红书的黏土滤镜，更类似于木偶动画；Unidream的黏土滤镜，偏向卡通感，还原了定格动画中的“笨笨呆呆”……运用黏土特效的二次创作也在网络上蔚然成风，人人成了艺术家：有人用它转化影视剧经典画面，有人用它制作新奇感拉满的vlog，有人钻研起如何通过滤镜叠加、照片挑选等生成一张更满意的脸……二手市场与Remini黏土滤镜相关的有偿定制也因此火了，价格从1元四张到1元一张不等。
      
       “丑萌”的画风，以及盲盒式的开图方式，最是让人们对黏土滤镜上头。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张会有多“丑”，有多意外。如果这一张不够满意，也总有下一张值得期待。这恰能解释，为什么不少人在试验了多款黏土滤镜之后，最为推崇的还是来自Remini的，只因它的呈现效果不够稳定，时有意外。
      
       网络上《很火的黏土滤镜让我哭出了声》的笔记收获上万点赞。原来，当博主导入自己于呼伦贝尔大草原拍摄的一张旅行照时，发现生成图片的坡顶多了一个女性人物，神似她去世的母亲。在虚拟与真实的时空缝隙，她与母亲一起去旅行的心愿得以实现。而如一些美颜应用等推出的黏土滤镜，美得太稳定了，反倒少了些趣味和惊喜。Remini其实还有很多画风独特的神奇滤镜，比如打开东方美学的玉石滤镜、主打怀旧风的老动漫滤镜，跑成现象级的之所以是黏土滤镜，也存在着一些偶然中的必然。
      
       离谱的真实，隐含人们对精致美、修饰美的逃离
      
       黏土滤镜的走红，可被视为近年来“丑萌”审美风行的缩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形状各异、造型百态的“丑东西”格外能够俘获人心。丑得有多离谱，萌得就有多治愈——被玩疯了的黏土滤镜，俨然是人们想要在现实世界外寻找一种安顿心灵的平行宇宙。
      
       在算法技术的支撑下，“变美”似乎变得轻而易举。无论想要“元气”“英气”还是“港风”，“日系”“氛围韩系”还是“美式脏橘”，“甜酷”还是“新中式”，层出不穷的美颜滤镜一键便能帮你实现。相反，黏土滤镜的魅力就在于，以千奇百怪、与众不同的“丑萌”制造了一种粗糙化的真实。有心理学专家指出，把不完美的一面展示出来，人的形象会更真实。相较美好的事物，“丑萌”风会因“接纳”和“真实”而带有更强的社交属性，很有记忆点和可传播性，也精准切中当代年轻人追求个性化的需求。
      
       艺术学博士、上海大学副教授黄一迁坦言，艺术审美本来就不该是单一的，对于美的定义，每个阶段也都是不同的。“蒙克笔下那种充满末日情怀的呐喊，美吗？杜尚恶搞式的小便池，美吗？但它们都表达了对生活和世界的看法。”在她看来，黏土滤镜备受追捧的背后，隐含着年轻人的一种态度：对精致美、修饰美的逃离，对“网红脸”的厌倦。“这个过程很有趣，让我们可以跳出贩卖容貌焦虑的陷阱。”
      
       网红滤镜是一种潮流艺术，这一波黏土滤镜能火多久，其实取决于它给人们带来的新鲜感、趣味度能持续多久——大多数年轻人是很有主见的。潮流艺术总是螺旋推进，很快会过时，也很快会回来，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以迭代升级的姿态回来。随着图片处理能力在AI的加持下不断进化，随着网友们的审美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或许，我们可以期待下一个现象级AI应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