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博物馆东馆,观众仔细观摩三星堆·金沙古蜀文明展。本报记者 叶辰亮摄 杭州临平博物馆。 上海大学博物馆前段时间举办的“青铜之光:三星堆与罗丹的超时空对话”展览现场。 奉贤区博物馆。 (除署名外均馆方供图)制图:李洁
■本报记者 范昕
冲着曾跻身全国博物馆十大精品陈列展的“春风又绿——江南水乡文化展”以及上新的特展“易水寒光——东辽金器窖藏展”,上海文博艺术爱好者王小姐上周六特地去了趟杭州,目的地是距市区近30公里的临平博物馆。过段时间,她打算再到地处苏州城郊的吴文化博物馆转转,那里即将启幕的特展“树碑立传:吴中古树名木的故事”让她不禁好奇。
国际博物馆日前夕,第五批国家一级博物馆也是全国最高等级博物馆评估结果公示,全国共123家博物馆榜上有名。值得关注的是,这份名单中出现了很多“小”馆,其中就包括临平博物馆、吴文化博物馆、临朐县博物馆、浙江大学艺术与考古博物馆、四川大学博物馆等。上海新增的五家一级博物馆中,占据四席的也都是所谓“小”馆,分别为属于高校博物馆的钱学森图书馆、上海大学博物馆与被归为区县博物馆的嘉定博物馆、奉贤区博物馆。
是国家一级博物馆的评定变宽松甚至“放水”了?还是大众对于博物馆“高大全”的传统看法该更新了?今年国际博物馆日将主题定为“博物馆致力于教育和研究”,其实颇能说明业内鼓励的博物馆发展方向。
不小的服务诚意,为“小”馆赢得社会美誉度
博物馆中的所谓“小”馆,小的或许是规模体量、人员配置、藏品资源等。华东师范大学中外博物馆教育研究中心主任庄瑜对国内外各大博物馆有着长期观察,她留意到,以区县博物馆、高校博物馆为代表的一批“小”馆在新一轮国家一级博物馆评估中的突出表现,与其颇具诚意、细水长流的公教、服务意识不可分割,与其近年来累积的社会影响力、美誉度其实是相匹配的。
且说奉贤区博物馆。显而易见的是,该馆凭借坐落于金海湖畔的高颜值建筑本身,以及近年来举办的“和硕清雅——雍正故宫文物大展”“古蜀之光——三星堆·金沙遗址出土文物大展”“丹甲青文——中国汉字文物精华展”等特展,吸引了不少市民游客专赴上海远郊观展。庄瑜也特别提到很多人未必意识到的一个侧面——对于数字化服务的尤为重视。该馆用360度全景的方式将所有展览在“云”端予以留存,只要通过微信公众号,观众便能随时随地回味展览中的精彩。
获得“任务代号”,翻阅“秘密剧本”,在行李箱与手提包中寻找线索……一批批观众穿梭于钱学森图书馆展厅,在探索钱学森归国的曲折经历中感悟一颗矢志报国的赤子之心。如是体验,来自钱学森图书馆2022年暑假起创新推出的原创实景沉浸剧本体验《归乡1955》,探索思政教育的新思路、新方法,其有趣程度让不少人自发“安利”。地处上海交通大学徐汇校区的钱学森图书馆,在教育方面的不遗余力、不断创新越来越被公众看到,其丰富的公共教育资源在其官方网站免费开放,且根据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行业培训、研学等不同学龄阶段与性质细分。
开馆不到四年,作为区县博物馆的吴文化博物馆,成为很多观众心中的“中小博物馆天花板”。人们津津乐道于其大开脑洞的公共教育活动如剧本围读、沉浸式戏剧体验工作坊、多主题研学营,而事实上,学术深耕才是该馆出圈的支点。吴文化博物馆5月18日将推出的“树碑立传”特展,以吴中古树名木作为主角,背后的田野调查长达两三年,组织志愿者、植物学家、艺术家等进行文献梳理、实地寻访、口述记录、数字化采集、艺术创作等。开展后,以展览为载体的一连串公教创新实践都已排上日程,除了历史、文化,还包括生态、植物、动物等各门类,以不同视角阐释、探索树与自然、城市以及人的连结,带给人们认识世界的另一种方式。
从看“存量”到重“增量”,期待各美其美的博物馆
截至目前,全国各地备案博物馆总数达6565家。“众多博物馆本质上不是竞争关系,无论分级、大小、类别、主题,都可以走好自己的路。”吴文化博物馆馆长陈曾路向记者坦言。他观察到,近年来业内衡量一座博物馆表现如何的标准的确发生了一些变化:从前看“存量”,即与藏品数量、质量形成强关联,如今渐渐倚重“增量”,即能提供什么样的文化产品与服务。在业内看来,这也是为何此番一批“小”馆能在评级中获得肯定的缘由。
下一轮博物馆升级发展中,教育将成为强劲的引擎。上海社会科学院青年学者陈凌云告诉记者,国际博物馆协会对于“博物馆”的定义至今发生过9次变化,从1951年第二版定义出台起,“教育”就被明确写入。今年国际博物馆日的主题将教育和研究并置,其实也在提醒博物馆界,研究是基础,教育为目标。
正成为综合性文化体验场所的博物馆,在教育方面有着鲜明而不可替代的特点。博物馆是非正式教育机构,其教育也非单向灌输式,基于文物展品等实物,基于观众的兴趣,或站立或行走的参观方式,也有别于正襟危坐的课堂学习。“对于博物馆教育的探索,有着广阔空间,不光涉及考古学、历史学、艺术学、文化学,也有必要研究心理学、传播学、教育学等,以便更好地将博物馆文物、展览承载的信息挖掘、传递给观众。”哪怕一些博物馆自身的藏品资源不够丰富,陈凌云认为也可以从展览策划、设计上入手,将一个个聚焦地方文化、行业文化的小故事讲好,从而实现影响力突围。
学者们指出,国内仍有不少博物馆面临“千馆一面”的尴尬,只有在特色和专业上下功夫,进而拓展教育的维度,搭建与公众沟通的桥梁,或可有效化解这样的尴尬。“大众需要多元化的博物馆,就像我们需要大型超市,也需要小型买手店,甚至网红直播间。”陈曾路认为,各美其美的博物馆彼此搭配,将构筑起更为健全、完善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他也相信,再过五年十年,博物馆的评价标准将更趋多元,博物馆也将变得更不一样,给人们带来更多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