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南读书会在思南公馆“生长”了十年。 (图源:“书香上海”公号)
林一民
城市是知识涌现和文化传播的生动场域,也因此成为大众阅读的内容源泉与活动空间。“阅读是人类获取知识、启智增慧、培养道德的重要途径,可以让人得到思想启发,树立崇高理想,涵养浩然之气。”当今时代,阅读不仅要“读得进去”,沉入文本的字里行间,也要“读得出来”,观照时代脉搏与城市声音。在建设习近平文化思想最佳实践地的进程中,上海要紧扣城市文化,着力营造城市阅读与阅读城市的双生景观。
阅读是基于人的主观能动性而生发的文化消费行为,是一个“阅读主体—阅读对象—阅读环境”相勾连的动态过程。时下,阅读对象正与阅读环境交融,阅读文本的外延不断扩展,阅读由此泛在。“书本的读者将一个我们普遍具有的功能加以扩充或集中”,阿尔维托·曼古埃尔在《阅读史》中谈到,“阅读书页上的字母只是它的诸多面相之一”,而诸如“农民阅读天空的天气”等等“这一切阅读都和书本的读者共享辨读与翻译符号的技巧”。
据此,从“城市阅读”到“阅读城市”,就是以城市中的阅读实践本身为中心,持续发现城市的“可读性”。从书籍文本到城市“泛文本”,河流、建筑、街巷、社区皆“可阅读”,阅读涟漪沿着城市的历史文化脉络层层荡开。
上海城市阅读:
旧日光景与新时风貌
上海是中国近现代新闻出版的发祥地和全国出版重镇,汇聚丰厚的红色文化、海派文化和江南文化。自开埠以来,海内外客商云集上海,为这片土地拓开了融通中外的视野,塑造了兼容并包的文化气质。
19世纪中叶始,福州路书局骤增,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开明书店等先后进驻于此,逐渐造就了福州路出版业集聚现象。1915年9月,陈独秀在上海创办《青年杂志》(后更名《新青年》),李大钊、鲁迅、刘半农等一批仁人志士陆续加盟,以笔为戈,编辑组稿,发出青春中国之强音。
20世纪30年代,左翼文化运动在上海兴起,创作发表了一大批优秀文艺作品,形成中国革命斗争文化战线的一翼。正因如此,人民大众得以通过阅读启智增慧,“开眼看世界”。
值得一提的是,城市文学是上海城市文化的一扇百叶窗,从《海上花列传》《春风沉醉的晚上》《红玫瑰与白玫瑰》到《长恨歌》《繁花》《东岸纪事》,百千书页,是写不尽的上海,也是读不尽的城市。如今,包括小说在内的各类阅读产品丰富多元,上海报业集团、上海世纪出版集团、东方出版中心、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等新闻出版机构,以及读客文化等书企以海量内容共同支撑起了上海城市阅读的繁荣景象。历届的上海书展,也已成为广大市民乃至周边城市爱阅读、爱书人的文化盛会。
数据显示,2023年上海市民综合阅读率达97.49%,人均阅读超12本,市民纸质阅读覆盖率和阅读时长双提升。上海图书馆、各区图书馆、城市书房以及大大小小的实体书店提供了市民参与阅读的公共空间。有越来越多的实体书店通过场景更新向文化综合体转型,成为市民文化生活的活跃地标。
例如,“光的空间”新华书店将美术馆与书店结合,形成“视觉+文字”的立体阅读;朵云书院·戏剧店背靠兰心大戏院,将戏剧文化主题巧妙融入阅读场景;唐宁书店复兴店则“住”进了石库门老宅建筑里,与上海社区记忆融合共生。去年10月,坐落于福州路的老牌书店上海书城重装亮相,同样广受关注。城市书店作为嵌入城市界面的文化商业实体空间,具有知识服务和文化传播等多维功能,并在大众阅读实践中逐渐成为在地文化展播的生动平台。钟书阁、上海三联书店、朵云书院、大隐书局等的品牌文化和经营理念经由上海传输到各地,成为一种文化现象。
从文本到景观:
阅读城市的转向生成
以阅读作为接收、感知、理解城市文化的方法,则以在城市公共文化空间中的阅读活动为基础的城市阅读,也构成了阅读城市的文化实践。细读手中卷,也即品阅地方城,城市阅读与阅读城市彼此交织,将全民阅读的风景描绘得更加广阔。
正如人们既在文学小说、戏剧影视中阅读城市,也在历史建筑、人文场景中阅读城市,城市阅读的景观往往会向阅读城市的景观流动。金宇澄所作小说《繁花》描绘了20世纪60年代与90年代上海的时空记忆,经由王家卫所导演同名电视剧的再创作与跨媒介传播,引得无数人重走黄河路,再度领略上海的城市风貌与日常生活。
迈克·费瑟斯通说,“城市总是有自己的文化,它们创造了别具一格的文化产品、人文景观、建筑及独特的生活方式。”无论是静安寺、武康大楼,还是愚园路、田子坊等街巷里弄,抑或“一江一河”滨水的海派风光,从城市地标、市井社区到文化线路,都因历史与当下多重的文化记忆凝结而成为可供参阅的丰厚文本。
上海“建筑可阅读”主题文旅活动,提供了一种阅读城市的在地经验和生动范本。自2017年5月“建筑是可以阅读的”提出以来,城市文旅迈开新步伐,受到市民游客的认可和喜爱。阅读城市是具身观览一座城市的肌理,是一种更加沉浸而柔性的阅读体验,融通了文本阅读与具身感知,达成人们对城市先前想象与在地体验的有机交汇。
如此,上海不再只是光怪陆离的文学想象,也不只是影视剧里几帧天色明暗和灯光明灭之中天际线的空镜转场。基于“阅读+文旅”,这座城市得以在每个人切身的阅读体验之中形成了独属的文化景观,达成人与城市主客体的文化互动和情感耦合。
阅读+文旅:
以阅读实践传播城市文化
今天,要着力营造上海城市阅读与阅读城市的双生景观,融通阅读的内涵与外延,践行人民城市理念,推进“阅读+文旅”融合创新,形成从创作扶持、内容生产,产品供给、阅读服务,到城市更新、文旅发展的综合提升。
持续擦亮“书香上海”品牌。优质的阅读产品和高质量的阅读服务供给是推动城市阅读的关键。要对接全龄阅读需求,加大通识阅读、经典阅读产品供给,促进不同场景下纸质阅读、数字阅读的创新呈现。优化阅读基础设施和公共阅读服务,加强阅读推广志愿队伍建设,联动城市图书馆、实体书店、社区书房和文化馆站,全面铺开“家门口的阅读”。依托城市空间多节点举办书展、图书市集、读书会、阅读沙龙等多样阅读活动,营造全民参与的阅读氛围,形成全民阅读风尚。
延展阅读城市的多重界面。一是鼓励城市文学和戏剧、影视创作,书写新时代上海城市风貌和人文精神,为城市文化生产传播创造更多叙事资源。二是构建实用、好用、常用的城市公共阅读空间,突显在地文化特色和设计美感,打造成为城市阅读的文化舒适区和阅读城市的新潮文旅地。三是更新盘活城市历史建筑和人文景观,挖掘城市故事,深化“建筑可阅读”活动,推进“在行走中阅读”“在寻访中阅读”,有效承接Citywalk(城市漫游)、“特种兵式旅游”等新型文旅参与形式。
聚力城市文化数字传播。斯科特·麦奎尔指出,“当代城市是个媒体—建筑复合体,它源于空间化了的媒体平台的激增和杂合的空间整体的生产。”大众触手可及的社交媒体平台以丰富的文字、音频、影像描摹城市,这些内容基于算法推荐分发至多样化的读者,线上阅读参与进一步激发线下阅读实践。因此,要把握数字媒介推动城市文化传播的积极效用,扩展形式、拓宽渠道、提高品质,让一本书、一间书店或一座建筑都可成为连接城市阅读与阅读城市的媒介,赋能文化场景生产,扩大大众阅读参与,充分释放城市文化的吸引力和影响力。
当下,深化城市阅读与繁荣阅读城市是上海建设习近平文化思想最佳实践地的有力抓手。对此,城市文化的建设者、管理者要有“作者”之姿态,肩擎“著书立说”之使命,而市民、游客等阅读者则要有都市“读书人”的主体意识,在翻阅图书、漫步街区、丈量城市中,品读城市文化,传播城市精神,构筑人与城市的文化共同体,让上海这座魔力之都、机遇之城书香四溢,文化氤氲,近“阅”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