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君
      
       近日，阿富汗境内的紧张局势呈现白热化，塔利班5天之内接连攻下9座省会城市，并声称已经占领了该国90%的领土，在同政府军的交锋中明显占据上风。虽然目前尚未攻克首都喀布尔，但阿富汗塔利班已对现政府形成严峻威胁。
      
       与塔利班的势如破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失去了美国保护的阿富汗政府军虽在人数上超出对手三倍有余，却由于政府领导不力、装备不足、士气低迷等困扰节节败退。更加雪上加霜的是，美国总统拜登在关键时刻再次“甩锅”，称阿富汗人“必须有战斗的意志”、“必须为自己、为国家而战”，这些没有实质意义的空洞表态再次暴露出美国的不负责任。
      
       推动塔利班势如破竹的主要原因
      
       塔利班势如破竹的背后至少有三个因素的推动：
      
       其一是美国仓促撤军为塔利班翻盘创造了机会。2020年2月，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同塔利班在卡塔尔首都多哈签署了一份和平协议，单方面宣布撤走全部北约部队，并代表缺席的阿政府承诺释放5000名塔利班囚犯，以换取对方不袭击撤离部队的承诺，这无疑让阿政府和北约盟国陷入被动，而给了塔利班很大的主动权，使其在撤军之初便占得先机。
      
       其二是塔利班的战术变换为其扩大势力范围提供了支撑。塔利班发源于阿富汗东部和南部的普什图人地区，该地区也是塔利班重要的后方，相比之下，西部和北部势力比较薄弱。此次他们借助乌兹别克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的叛逃者来扩充队伍，很快占领了西部和北部地区。此外，塔利班的传统势力范围在农村，此番攻势采用了法国学者称之为“蟒蛇战术”的做法，意思是先保护好自己的领地，然后逐渐挤压大城市周围的区域，让目标城市窒息而亡。这一战术十分奏效，塔利班已在快速逼近首都喀布尔。
      
       其三是政府军的涣散无能为塔利班的崛起让出了通道。塔利班虽然人数不及政府军，但在其最高领导人海巴图拉·阿洪扎达的指挥下士气高涨，摆出要夺回政权，收复失地，一报20年前之仇的姿态；而反观阿政府内部，领导软弱，腐败严重，人心涣散，加之美国很多军事技术并不让阿人掌握，导致政府军缺乏独立的作战能力，士兵装备不足，很多人不是在对抗中直接缴械投降，就是逃往邻国，这也客观上加快了塔利班攻城略地的步伐。
      
       阿富汗前景扑朔迷离中轮廓初现
      
       随着塔利班势力范围的迅速扩大，阿富汗的未来走向变得扑朔迷离，但在不明朗中亦可见三种比较确定的情形：
      
       一是塔利班上台必然改变阿富汗的整体面貌。塔利班短平快的胜利节奏容易刺激该组织对20年前被赶下台的报复欲望，使其渴望再次回到权力中心，而它也确实在为此做准备，比如对妇女和女童的部分权利做出一定的承诺。但即便如此，塔利班遵循基于原教旨主义的伊斯兰教规，仍会对人们的日常生活和社会行为进行严格的规制，而阿富汗人在过去20年里个人生活和公共空间都已有了较大的自由度，塔利班是适应还是改造已经变化的社会土壤，将直接影响到它在民众，尤其是城市居民当中的被接纳度。
      
       二是阿富汗国内及周边安全局势交织升级。阿富汗国内，曾经服务于政府或非政府组织的人员可能会遭塔利班的清算；部落、族群和地方军阀等势力之间也可能引发新一轮混战，这些都将令阿国内暴力事件激增。持续的内战还将外溢至中亚、南亚地区，与根深蒂固的恐怖主义、毒品犯罪以及难民等问题叠加，给周边国家带来巨大压力，迫使后者采取自我防御行动。
      
       三是阿富汗局势将引发新一轮大国博弈。美国虽想当“甩手掌柜”，但将强权政治奉为圭臬的它绝不会放弃这块世界岛的中心地带，而是仍会把印度作为代理人，持续介入阿富汗事务，干扰“一带一路”建设，从而掣肘中国；印度在阿富汗经营多年，与政府当局关系紧密，显然也不希望出现剧情反转的局面；俄罗斯积极参与协调阿富汗问题，是希望借助集体安全条约组织（集安组织）重拾在中亚的影响力；而阿富汗乃至中亚地区的安全与稳定都直接关系到中国的边境安全与“一带一路”进程，在这方面，中国与很多国家存在着共同利益。
      
       解决阿富汗问题：还需上下求索
      
       尽管阿富汗局势牵动着多方神经，联合国、上合组织、集安组织等国际组织也都在积极参与协调工作，但阿富汗的问题终究还是要靠阿富汗人来解决。近几个月以来，阿政府与塔利班始终保持着定期在多哈谈判的状态，双方也都呼吁对方拿出诚意来结束危机，但随着塔利班的此番急攻猛进与步步为营，谈判的希望似乎正在减弱。
      
       同样不易解决的还有难民问题。长期的战乱已使阿富汗的人道主义危机日益深重。根据联合国数据，每周有近30000名阿富汗人逃离国土，这一数字相比外国军队撤出前增加了30%到40%，而这些难民持续流向伊朗、巴基斯坦和印度等国，使这些国家压力骤增。
      
       不管未来阿富汗政局如何，执政者都要面对一个满目疮痍、积重难返的国家，不仅要团结凝聚各方力量，在废墟上重建家园，而且要解决长期困扰这个国家的沉疴痼疾，包括打击南部极度猖獗的毒品产业链；在价值理念与生存方式互不兼容的政府、军阀、塔利班等组织之间培育共同利益；打击利益深度交织的恐怖组织，特别是同“东伊运”等一切恐怖组织彻底划清界限，树立和平友好的正面形象。
      
       （作者系上海政法学院上海合作组织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