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首席记者 许琦敏
      
       促进以兴趣为导向的基础研究，还是倡导以需求为导向的国家科研战略？这是目前科学发展所面临的难题之一。在昨天举行的第三届世界顶尖科学家论坛“科学态度大师讲堂Ⅱ”上，世界顶尖科学家协会（WLA）副主席、2001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野依良治在演讲中深入阐述了他对这一问题的理解。
      
       “人类命运互联，科学与人类互联”，站在全人类发展的高度，他提出，科学是人类共同的事业，但仅靠科学家的努力还远远不够，必须联合全球的顶尖人才，进一步发展全新、多元的科研领导力。
      
       科学是为了创造新的 “岛屿”，而不是广阔的“大陆”
      
       科学是人类共同的事业，任何新知的诞生，都是为全人类的知识积累作贡献。
      
       然而，具有原创性、颠覆性的新知的产生，既以现有知识为基础，又往往跳出固有知识框架和体系。“科学是一个整体，因为它基于共同的自然法则。因此，从一开始它就是为了创造新的科学岛，而不是广阔的大陆。”野依良治用“岛”与“大陆”的比喻，巧妙阐释科学的特质，并建设性地提出，“研究必须跨学科、超学科甚至是反学科”。
      
       从这层意义上说，最具颠覆性的原始创新发现经常很难受到固有学科体系的认可。野依良治通过分析现行论文发表体系，表达了自己的担忧：眼下科学界存在一个通病，即无论是研究经费申请、大学招聘，还是学术推广与表彰，都过于强调在所谓的知名期刊上发表论文，而这些期刊大部分来自商业出版社，“大多数的同行评审难免受到固有条条框框的影响，对于新兴科学的出现并不敏感，结果就是——他们拒绝了新颖的研究论文。”比如，一些后来获得诺贝尔奖的科学家，在初期投稿时就曾遭到权威学术期刊的拒稿。
      
       “未来，我们要加倍鼓励年轻一代，彻底改变其观念，广泛接触其他学科，最终引导他们发现新的科学或技术。”事实上，本世纪颁发的许多诺贝尔化学奖奖项，都授予了物理、化学、生物学等多个学科交叉领域的创新性研究，比如冷冻电镜、基因编辑等。
      
       科学更紧密地与社会交织，仅凭科学家不足以改变社会
      
       在野依良治看来，如今的科学更紧密地与社会交织在一起。
      
       他认为，基础研究主要在学术界进行，其驱动力是具有不同背景的研究人员源源不断的好奇心；而问题驱动型研究则专注于解决社会或经济问题，按照国家战略制定研究课题，产业发展、公共福利等成为优先考量的因素。
      
       “尽管科学追求自然界的真理，但科学活动是在社会环境中进行的”。他以日本为例，人口老龄化是日本社会面临的重大问题，日本政府正在制定计划，将提出“社会5.0”的概念，“这一概念的提出，就是基于信息技术的大发展，从而呼吁实现超级智慧社会，融合现实世界与网络空间”。未来，这一计划还将升级为“为所有人提供必要商品、优质服务，确保每个人都感到富有活力、舒适和安全”。
      
       “对于研究人员而言，不论他处于学界、公共部门或是产业界，都需要学会从最广泛的社会角度来思考。”野依良治认为，这种思考可以帮助科研人员从社会需求中发现新的研究方向。就当前全球共同面临的新冠疫情而言，人类社会为了维持正常运转，对于远程沟通、数据分析等技术需求呈现爆发式增长。
      
       全球对资源的无节制消耗、对环境的肆意破坏，导致人类社会面临许多挑战。“现代工业非常成功，却也是失控的，科学家关注社会发展，才能一次次帮助人类逃过灭顶之灾。”
      
       “我们必须意识到，仅凭科学家并不足以改变社会。”野依良治提出，还应让道德、法律等社会组成的各种因素一起来发挥作用，“科学家同时也要致力于让国家政策制定者接受新的科技知识，以此来改进社会，促进人类社会更和谐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