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诗涵

    位于美国威斯康星州的密尔沃基有个怪异的名字：Milwaukee。一个广为流传的浪漫说法是，这个词源自阿尔冈昆语，原意为“美丽的地方”，说这一语言的阿尔冈昆族是印第安人部落的一支。不过事实上，作为一个曾经遍布北美东岸的大种族，阿尔冈昆族的语言有许多种分支与方言派系，在阿尔冈昆语方言“婆托瓦托米”语及“欧基布维”语中，“密尔沃基”这个词的含义只是“积水的地方”，似乎也并不是那么浪漫。

    不管名字的含义是否浪漫，密尔沃基本身还是个挺美的地方。城区毗邻密歇根湖，“积水的地方”有着得天独厚的湖景风光。密城人民对他们的密歇根湖都十分自豪，以至于他们普遍都直接称之为“那海”（The Sea）（密歇根湖面积约5.7万平方公里，中国渤海约7.7万平方公里），呼朋唤友去湖边时也往往会说“走，去海边溜溜”。

    密尔沃基的特产很多，最让中国人耳熟能详的便是哈雷摩托车。1901年，一个叫威廉姆·哈雷的美国人发明了一种小型发动机，富有创新精神的他与伙伴们一起将迷你发动机安装到了自行车上。随着技术的不断成熟，“马达自行车”逐步发展成了炫酷的摩托车，哈雷也成功地将自己的姓氏烙在了商标上。哈雷摩托经过百年的发展，熬过了多次美国经济危机，已成为美国文化中一种“图腾式”的存在。

    在今日老派美国人的眼里，哈雷摩托仍是“叛逆”与“力量”的代表，是一种生于大工业时代的“机械崇拜的具体表现形式”。当然，现今的美国小伙们大多已不玩哈雷，比起野性十足的哈雷摩托车，他们更钟爱清新、环保的自行车。根据哈雷的市场调查，在2005年哈雷摩托用户的平均年龄是46.7岁。所以，如今在密尔沃基略带沧桑感与破败感的街头，骑着哈雷呼啸而过的骑士们，头盔之下，已经多是胡子微白的“堂吉诃德”了。

    除了哈雷摩托，享誉全球的蓝带啤酒也是诞生在这里。密尔沃基人不仅擅长生产酒，也擅长喝酒。行走在密城街头，邂逅个把醉汉和你“热情交流”是常有之事。1920年，美国施行全国禁酒政策，密尔沃基人本着“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方针，开始了地下酿酒和酒类走私活动。从1920年到1933年禁酒的13年时间里，在芝加哥黑帮的影响下，密城的黑帮快速壮大。黑帮用武力控制非法酒类交易，同时大规模贿赂市政官员，让他们对走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始于1930年代的经济大危机，更折磨着密尔沃基，其城内居民的失业率一度达到80%。

    伴随着经济萧条而来的，是种族与移民问题。20世纪初的密尔沃基号称“（美国）中西部的慕尼黑”，城内有着大量的德国移民。德裔移民给密尔沃基带来了丰富的德意志文化与实干精神，却也激起了移民社会常有的认同问题。

    早在1917年，当美国宣布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并加入协约国阵营后，密尔沃基的德裔移民便遭到了当地所谓“爱国者”组织的威胁与攻击，许多德裔移民甚至不得不改名换姓，以掩饰自己的身份。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这不仅造成了美国第二次反德风潮，更是诱发了德裔移民内部的分裂。德裔犹太居民及左翼人士，普遍对希特勒和法西斯主义持反抗态度；而大萧条时期糟糕的经济环境，加之来自地方社会的排斥，仍使一部分移民倒向纳粹。

    同一期间，由密西西比州及阿肯色州北迁而来的非洲裔人口，更是引来城内白人族群的敌视。他们先是试图将黑人隔离在北城，这一计划失败后，许多中产白人居民便直接搬离了密尔沃基，将大片的工业及商业设施抛弃不顾，也使得城中居民的消费能力巨幅下降。在1941年至1945年间，由于战时经济的带动，密尔沃基的经济情形一度有所好转，但超高的失业率与尖锐的种族矛盾，加之战后美国经济与工业生产的大转型，最终“美丽的地方”变成了“失落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