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  扬

    英国诗人丁尼生的名诗《辞旧迎新钟长鸣》，历来被视为庆贺新年之作，还被谱成许多不同的音乐版本。其实此诗原为诗人追悼亡友的作品《纪念》中第106个诗章，本无标题；有的英诗选本在收入时用其首行，题作《长鸣吧，狂野的钟声》。上面用的这个标题，是我根据诗的内容杜撰。1833年，丁尼生在剑桥大学三一学院的同窗、密友阿瑟·亨利·哈伦因病不治，得年仅廿二岁。十六年后，丁尼生写成这部题为《纪念阿·亨·哈》、简称《纪念》的作品，标题原来又作《灵魂的历程》，连序诗和尾声在内，一共一百卅三个诗章，合在一起，情感起伏波动，如潮水升降起落，可被视作一首长诗，分开来，又都可独立成篇，就体例而言，是一种“系列诗”（sequence poetry）。顺便提及，阮嗣宗（籍）《咏怀》八十二首，也可以算得这种可分可合的系列诗在我国文学史上的首创。丁尼生此诗在1850年甫一发表就广受欢迎，也就在这一年，华兹华斯逝世，丁尼生受英国王室册封，继任桂冠诗人，与这部作品想来也不无关系。据说维多利亚女王特别喜爱此诗，她的丈夫阿尔伯特亲王去世之后，女王常常吟读，从中得到慰藉。

    近代英国诗人中，丁尼生对于音律最为精细，功力甚至在他的前辈诗人拜伦之上。《纪念》全用抑扬格四音步四行诗体，押ABBA尾韵，整部诗作基调低沉悲伤，但是比较接近全诗结尾的《辞旧迎新》这一诗章，情调倒是转向高昂激扬。此诗八个小节，一共三十二行，多用普通的单音节、双音节词汇，诗行间和尾韵部分多用长元音，读来铿锵抑扬，非常悦耳动听。如今人们在辞旧迎新时吟诵或是咏唱此诗，大多并不知道，也不会想到丁尼生创作此诗的背景。

    美国女画家恩格尔布赖特（Mary Engelbreit）1952年出生于圣路易城。她自己说小时候近视，生活在朦胧之中，到小学二年级配了眼镜，忽然把周围的世界看得一清二楚，觉得美妙之极，就此喜欢上了绘画。她起先在当地一家广告公司任职，一度想做儿童读物插图，曾去纽约闯荡，未能得到赏识，后来她听从了一位行家的建议，从事贺卡的绘制，走上成功之路，成为家乡的名人。这里的这幅画，完全是贺年卡的风格，正上方从丁尼生的诗里选用了三行，下面用小字署上诗人的名字，左下方有自己姓名的缩写ME，倒像是中国人的图章。满天繁星的背景，雪地上一弯脚印，衣着漂亮的小女孩仰面朝天，欢笑着扯动铃铛，整个画面的气氛相当活跃、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