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2018年11月26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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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忽视海派古典园林的文化基因


上图:亭台楼阁、泥塑砖雕、名树古木、石峰小桥,在豫园都一应俱全。图/视觉中国

    ■本报见习记者  陈瑜

    文化是一个城市独特的印记。在日前举行的首届上海历史建筑文化艺术与保护技术国际周学术论坛上,上海的古典园林与海派文脉,成为学者们讨论的焦点。与此同时,上海交通大学教授、城镇空间文化与科学研究中心主任陆邵明在他的新书《景观叙事:解码海派古典园林》中阐述的观点也引起高度关注。他指出,受海派文化的影响,上海的古典园林呈现出一套独特的发展路径:在明末、清代之后,它们逐渐跳出了苏州园林淡泊归隐的旧模式,转而向公共性和商业性敞开。

    在近现代上海发展中,海派古典园林在城市经济、政治导向、社会生活、文化艺术等领域积极发挥了公共空间的独特作用,生动具体地体现了海派文化的精神——“重功利、讲实效、求时尚”。但这一特殊性在过去常常被人们忽视。

    海派古典园林跳出淡泊归隐的旧模式,重功利讲实效求时尚

    说起上海文化,历史学家会滔滔不绝地讲起马桥镇的考古经历,文学家会朗诵“投老江南黄叶村,菊花时节雨昏昏”这样的诗句,而在建筑学家眼中,它栖身于豫园的景观叙事之中。◆下转第二版

    (上接第一版)

    中国人对园林总是有着特殊的感情。守住一方净土,远离尘世喧嚣,这是古今文人雅士的执念,亦是人们对中国传统园林的印象。不过,如果你到过豫园,恐怕会颠覆对中国传统园林的认识。不同于苏州园林的朴素而含蓄之美,豫园中的园林建筑是张扬而壮观的,许多建筑超越了苏州园林通常的二层,而是三层。此外,作为皇家符号的龙元素在院墙上也随处可见。九曲桥上那座拔地顶天的湖心亭,更堪称是这个城市最早具有高层气质的“摩天楼”。这些建筑的特质似乎都与避世内敛的士大夫情怀相去甚远。

    在上海现存的海派古典园林中,除了豫园外,还有醉白池、曲水园、秋霞圃、古猗园等。考察这些代表性园林的选址会发现,它们多毗邻城隍庙。这种选址本身就兼顾公共性与私密性,公益性与商业性。在历史上,园林除了是传统士大夫以文会友、地方权贵雅集宴游之地外,园内还兴建茶楼酒馆,商贩云集,每逢节日还举办各种集会活动,成为当时城中的繁华地段。以豫园为例,清代嘉庆、道光年间,伴随着上海商业的高速发展,大量行业组织借西园厅堂做办公议事之用。同治七年(1868年),上海知县的一纸公文将豫园37.5亩地划分给21个行业,各行业得以在此营生。此后,豫园进一步向普通市民开放:1月设有元宵节、梅花会,4月有兰花会,6月有晒袍会,9月有菊花会,不同阶层的市民都可在此游览。

    直至今天,历史上的空间记忆一直延续在市民的日常生活中:在曲水流觞、亭台修竹间穿梭,游累了找个茶楼小憩听听昆曲,然后去附近的城隍庙逛逛老字号的小吃店和极富地方特色的商铺。这已经成为国内外游客造访上海的经典路线之一。可以看到,海派文化雅俗共赏、公共性与商业性互相助力的基因,一直流淌在豫园前世今生的建筑肌理和空间脉络中。

    “螺蛳壳里做道场”,极致的空间利用彰显上海人的生活智慧

    在寸土寸金的上海,除了在功能上求新求变,像石库门建筑和里弄一样,海派古典园林也因地制宜地发展出了一套独特的庭院空间处理方式。比如,占地面积只有18000平方米的豫园,却有50多个庭院和500多处绿化,而且在许多几乎不可能的空间中建构了独特的景致:在豫园三穗堂与卷雨楼之间约2米的狭缝处巧妙地设置了一个带花瓶门的小庭院。即使是面积仅2亩的“园中园”,亭台楼阁、泥塑砖雕、名树古木、石峰小桥,都一应俱全。

    “这种极致的空间利用彰显着上海人的生活智慧,传承了海派文化的精神,展现出‘螺蛳壳里做道场’的能耐。”陆邵明评价道。而最难能可贵的是,紧凑的空间布局并没有以牺牲园林的意境为代价,反而成就了海派古典园林的复杂性和艺术性——园中园、景中景、画中画、故事中的故事,“就像细胞分裂一样,不断地生成单元的空间,不断演变组合”。著名园林学者陈从周先生常言,“造园如缀文”,游园如同读文或看戏,“园有一定的观赏路线,正如文章之有起承转合,手卷之有引首、卷本、拖尾,有其不可点到之整体。”若以文为喻,在陆邵明看来,海派古典园林就是一本像《红楼梦》一样的章回体小说,每一回相对独立,但又是整部小说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园林也一样,每一个园林均有若干个小园组合而成,每一个部分都有不同的故事和文学意境。因而相比苏州园林,海派古典园林更加立体、多样和开放,选择不同的入口和道路游览,就能看到不同的情节变幻,看到不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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