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2018年06月06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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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小河的夏天》延续导演处女作长片的叙事法则

从生命里采撷芬芳往事,只为共情一刻


“一边青春一边怀旧”俨然一些新导演的集体创作偏好。向自己的生命经验索要素材,能为导演赢得叙事上的细腻、真切。但要真正承担起观众集体记忆的使命,时代的格局不可缺席。图为 《西小河的夏天》海报。

    ■本报首席记者 王彦

    少年的纯真心事、父辈的隐秘焦虑,在缓缓铺开的细枝末节里,生活变故夹杂着时代的灼热空气,又激荡出几许记忆——连续三年,三部导演处女作长片都将观影情绪导入相似的河流。

    《西小河的夏天》正上映,在繁荣的商业院线里,它实在清新。台门三代人的悲欣生活,于绍兴1998年的夏天流淌成西小河往事。它和此前的 《黑处有什么》 《八月》不乏异曲同工之处。它们的导演都是85后生人, “一边青春一边怀旧”未免迫不及待,可毕竟是 “从生命里采撷的故事”, “亲历” “熟知”为导演们赢得了对细节的忠实捕捉。如斯工整的半自传式言说,不失为新人新作的一种妥帖叙事法。

    真往事真情境,为相似经验的观众提供了共情一刻

    《西小河的夏天》采取少年记忆的视角。1998年法国世界杯之夏,10岁的顾晓阳痴迷于皮耶罗,更痴迷于足球。只是,有个做教导主任的父亲,对于一心想进校队踢球的少年而言,并不美妙。爸爸刻板又严厉,身为越剧演员的妈妈忙着角逐梅花奖也无暇搭理他。在没有兄弟姐妹的年少时光,隔壁那位看着古怪的爷爷倒成了少年密友,他们一起踢球,一道出游。在无比闷热且寂寥的夏天,窥见大人秘密的少年,轰然长大。

    该片导演周全是1987年生人,独生子女。 “孤独感一直在我心中滋长着,所以我冲动地想为这样的感受去创作一个故事。”他说,某个时刻,影片里的顾晓阳就是他自己。电影里的小主人公代替他本人穿梭回1998年夏天,完成少年心愿。所以,片中大多情境皆有迹可循。

    “西小河”在绍兴市西小路历史街区里,青石板铺成的小路、明清时代留下的老台门,都是导演踏过万千次的地方。还不止这些物理空间,许多细节也是时光机带来的1998印迹。最显见的,周全查阅了那年那月的天气预报,比对片中的日期,完完全全复刻了过来。这些 “仿纪录”的元素加上贯穿始终的法国世界杯、隐藏在电视新闻里的洪水灾害,共同牵着观众返身那一年。

    同样, 《八月》是导演张大磊在独立掌镜后回到西北某电影厂,试图拆解父辈的彷徨。 《黑处有什么》则是王一淳在悬疑片的外衣里,掩藏她少女的成长心事。如果说为 《西小河的夏天》定位的是足球,那么为 《八月》和 《黑处有什么》找准时间坐标的,无疑是大量1990年代初期的风物,如电视剧 《渴望》、流行歌 《我听过你的歌》、引进大片 《亡命天涯》。

    当真往事真情境为相似经验的观众提供了共情一刻,这些影片被冠上“请回答”系列之名,其来有自。

    “时代中的大我”终究要比“工整的小我”更高明几分

    西小河边的故事有不少让人会心的情节。比如顾晓阳用假相机煞有介事地记录夏天,又如他为了“报复”老师,故意在汇报演出时大声唱跑调。这些促狭的小伎俩与小情绪试图说服观众:我们正在少年现场。而影片里父亲的情感偏移,母亲的事业之惑,邻家爷爷的代际隔阂,同样真挚得恍若现实中人。

    “镜头始终关切的,是人,是家庭,是情感。”这是《西小河的夏天》最集中的评语。但换种角度看,局限于“工整的小我”何尝不是它最大的短板。导演大费周章把观众带回20年前的夏天,但世界杯也好、洪水也罢,终究只是一个个时间标签。换言之,少年顾晓阳的烦恼、顾家夫妇的婚姻状态、邻家爷爷的隐痛,不外乎人之常情,放之任何时代皆准。剥离了1998年的时代背景,顾晓阳的少年抒情诗依然成立,只不过会失了几分趣味。

    相比之下,同样藉由少年视角的《八月》,更贴近 “时代中的大我”。影片里的张小雷,来自变形以后的导演张大磊,他用内嵌于时代的个体情感,标识出社会发展阶段中的变革。《亡命天涯》引进的背景,亦是中国电影市场化初阶的一个横截面。地方的国营老片厂彻底改头换面的前夜,无数以厂为家的人需要一同承担改革的阵痛。焦灼的情绪流淌到张小雷家中,也渗入到了小街上、集市上。于是,影片中少年张小雷的懵懂眼光,与成人世界里转型、工作、尊严维持等命题形成鲜明对照, “一边青春一边怀旧”竟也悄然担起了风起云涌的叙事使命。

    对于任何一部与怀旧相关的影片,真正的高下分水岭不在细节和情绪,而在乎导演们为人物贴上时间标签后如何把他们的遭际嵌入时间。单此一点, 《西小河的夏天》虽真挚,但要成为集体认可的  “请回答1998”,终究还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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