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见习记者 沈钦韩
      
       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使全球原油市场的需求大幅下降。与3月初40至50美元每桶的价格相比，目前国际油价累计跌幅已近60%。
      
       为平衡市场供需和稳定油价，以沙特为首的欧佩克（OPEC）和以俄罗斯为首的非欧佩克国家于3月初在维也纳举行了“OPEC+”部长级会议。令人遗憾的是，沙特与俄罗斯未能就原油减产协议达成一致，沙特宣布将增产降价，国际原油价格随即灾难性跳水。而由于俄罗斯暂时不考虑减产，OPEC则不愿在缺少俄罗斯支持的情况下独自减产，双方深化联动减产协议不幸“流产”，造成的结果是从4月1日起，各缔约国不再履行限制石油产量的义务。
      
       加上自3月开始，为控制疫情，多国采取禁足和“封城封国”措施，大量航空公司因客流下降削减航班甚至全部停飞，航空燃油和汽车用油需求骤降。这样一来，原本失衡的供求关系愈加倾斜，未来一段时间国际油价的震荡区间或更大。
      
       低油价时代会持续多久
      
       截至本周二收盘，纽约商品交易所5月交货的轻质原油期货价格收于每桶20.48美元，较周一小幅上涨1.94%，勉强收于每桶20美元上方；5月交货的伦敦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收于每桶22.74美元，为2002年11月以来的最低收盘价。
      
       短短一个月，国际原油价格跌幅达60%，不禁引发人们对全球低油价时代会持续多久的忧虑。
      
       IHS Markit能源专家耶尔金预测，4月份，全球每天的石油需求将减少2000万桶。石油需求的暴跌迫使不少炼油厂关闭，导致市场上原油过剩，库存暴增。沙特能源部一名官员表示，由于国内消费量减少，沙特计划从5月起将石油出口量提升至每天1060万桶。产油国在此时放开供应，原油市场将迎来最严重的供需扭曲。
      
       为防止库存超过陆上储存能力，进一步降价成为必然，摩根士丹利将第二季度布伦特原油价格预期从30美元/桶下调至20美元/桶。IHS Markit预计布伦特原油价格甚至会直冲10美元/桶的情况。
      
       上海交通大学国际能源问题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由婷认为，当前每桶20美元的原油价格已经远低于沙特和俄罗斯的原油生产成本，经过一个月油价崩塌，俄罗斯和美国开始传递一些联手保障油价的谈判信号，不会放任油价再进一步走低。沙特大概率会实现“价格战”初衷。但前提可能是俄罗斯通过沙特向美国传递信息，要求解除某些制裁，比如解除对北溪2号天然气管道建设的禁令等。所以短期内超低油价也许会短暂出现，但不会持续太久，后续如消息层面传出积极信号，油价将很快回升。
      
       据路透社报道，3月31日，美国能源部长布鲁耶特和俄罗斯能源部长诺瓦克通电话，同意在未来就世界原油市场进行磋商。路透社援引分析人士观点表示，“我们将在未来看到沙特和俄罗斯之间的新一轮谈判，在这种情况下，OPEC+的减产是没有其他选择的”。
      
       原油市场的“三国演义”
      
       近年来美国已发展成为全球最大的石油和天然气生产国之一，美国页岩油企业凭借上游业务的研发投入拓展市场版图。
      
       由婷指出，当前沙特、俄罗斯、美国三大巨头几乎掌控了原油市场的供应端。经过之前3年多的石油限产行动，国际油价略有收复，基本稳定在40美元/桶以上，沙特和俄罗斯在一定程度上的石油收益得以保障，但油价稳定的同时，也给了美国页岩油生产商宽松的成长空间，这使得沙特和俄罗斯损失了很大一部分市场份额。
      
       因此，本轮价格战看似是沙特针对俄罗斯，但更深层次意指美国，以期通过超低油价挤垮美国页岩油生产商，收复市场。
      
       “美国的原油行业主要由三部分构成，分别是掌管传统石油行业的一体化大型跨国石油公司（IOC）、中小厂商构成的页岩油企业，以及比IOC规模更小的独立石油厂商。”华东师范大学国际关系与地区发展研究院副研究员孙溯源介绍说，由于美国产油企业并非都是国有的，所以美国政府很难协调各州产油企业与其他国家协同减产。
      
       在3月初的谈判中，沙特本早早释放协同减产的意愿，因为在沙特看来，如果仅是一方减产，无疑将市场份额让给美俄，届时想要通过调控产量控制油价将不可实现。由婷认为，如果继续执行减产，叠加需求侧疲软，不见得会比现在有更好的效果，反而有可能给对手更多成长机会。因此，沙特最终祭出近乎“自杀式”增产减价行动，也是为了在最短时间通过最直接方式，逼迫俄罗斯甚至美国联手为国际油价稳定进行新的谈判。
      
       全球原油市场韧性几何
      
       根据咨询公司瑞斯塔德能源（Rystad Energy）提供的实地数据，美国页岩油生产商在今年的预算中普遍将油价定在每桶55美元至65美元之间，今年美国原油价格普遍下跌了50%以上。所以，美国数百家页岩油公司中只有少数能盈利。瑞斯塔德能源研究主管阿布拉莫夫表示，美国大多数页岩油企业“受到当前油价的威胁”，新的钻探项目可能“相对较快地搁置”。
      
       特朗普在3月30日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直言，沙特与俄罗斯在价格战中很“疯狂”，美国不希望看到本国页岩油产业在这场危机中消失。当天，特朗普与俄罗斯总统普京通电话，双方就当前世界石油市场形势交换意见并约定举行俄美两国能源部长级磋商。
      
       此外，美国与沙特展开持续的接触。据美国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报道，美国国务卿蓬佩奥上周与沙特王储通电话要求“在世界面临严重的经济不确定性的时候”，“确保全球能源和金融市场的安全”。据悉美国能源部将派遣前国家情报总监科茨作为特使前往沙特。
      
       但是目前来看沙特并不打算在价格战中收手。据路透社援引消息人士的话表示，沙特已将大量的原油运送到埃及的油库中，为出口欧洲市场做准备。俄罗斯最大的原油出口市场依旧是欧洲，但由于沙特的价格优势和欧洲原油库存的增加，俄罗斯原油生产商不得不开始停产。
      
       由婷认为，价格战一旦发动，没有赢家与输家，所有主动与被动的参与者都在这次行动中承受了一定的损失。沙特破釜沉舟式的行动，如果能快速达成预期效果（以4月份为期），拉动俄罗斯重回谈判桌，那么沙特经此一役，充分表明它在原油市场的霸主地位仍难撼动。而俄罗斯如果可以在原油价格战中找到解除美国制裁的突破口，进一步控制欧洲的能源市场，短期的损失也可在后续得到相应的弥补。美国前期页岩油市场扩张之路走得非常迅速，但是回头看看国内整个行业的抗压能力，应该还是会得到一些反思，后续肯定还有新的扶持政策出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