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筱丽
      
       在奥卡菲娜以亚裔身份历史性地摘得金球奖电影类最佳女主角后的第四天，她的获奖作品《别告诉她》登陆大银幕与国内观众正式见面。对海外观众来说，这是一部充满亚洲色彩的电影，片中清一色黄皮肤黑眼睛的演员。但对中国影迷而言，片中一副亚洲面孔却说着磕绊普通话的女主角，让人很难承认这是一部百分百属于“我们”的作品。
      
       “奶奶确诊癌症，要不要告诉她？”一个令人心碎的问题，暴露了东西方家庭文化间巨大的差异。《别告诉她》正是把镜头对准了复杂的中间地带，角色要面对各种文化困惑，观众的心情也随之反复挣扎；但好在，影片的母题并不是要为中西家庭观念一分高下，而是关乎爱和接受。
      
       对死亡的恐惧无法感同身受，究竟该如何选择
      
       美国，纽约。华裔女孩碧莉六岁时与父母一同移居国外，从小与奶奶感情深厚的她依旧保持着不时与奶奶通电话的习惯。正当她申请奖学金失败被房租压得喘不过气来时，一个噩耗传来，奶奶被确诊癌症，时日无多。“杀死人的不是癌症本身，而是对它的恐惧。”母亲这样告诉碧莉并反对情绪外露的她回国说出真相。
      
       中国，长春。为不引起奶奶怀疑，家人共同决定假借为碧莉表弟浩浩办婚礼为名回到长春。已经许久没有齐聚的家人却因为如此令人心痛的理由凑到一起。碧莉抵不过思念，后来独自前往故乡。
      
       “要不要告诉奶奶？”她问爸爸、问大伯、问姑姑、问小姨奶甚至问医生，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必要”。小姨奶给出的回答更令她无法反驳：“爷爷病逝前，奶奶也是这样做的。”在碧莉的认知中，奶奶有权得知关于她自身健康的真相，欺骗是不可接受乃至违法的。然而，生命不仅属于个体，更关乎家庭，这份东方观念让碧莉一次次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婚礼如期而至，新人笑靥如花，碧莉看着奶奶与老朋友相谈甚欢、骄傲地介绍自己的场景，她意识到让奶奶独自一人承受死亡的恐惧或许是不公平的，若一家人共同分担，结局会显得不那么残忍。紧密联结的爱有时是束缚，更多时候也是安慰。
      
       于是，在医院报告单即将送到奶奶手中时，她拼尽全力拦截了下来。“根据一个真实的谎言改编”，《别告诉她》的故事正是根据本片导演、华人女性王子逸的亲身经历写成，结局王子逸的奶奶惊喜出镜，字幕写道：“癌症诊断六年后，奶奶还和我们在一起。”
      
       一人一色，每个群体的故事都值得被记录
      
       “作为亚裔演员，我从没想过我会和这样一个故事相遇，它很真实，也承载了很多东西。”奥卡菲娜这样谈到对剧本的最初感受，也并不掩饰对身份的纠结：“有时觉得自己不够美国，有时却觉得自己不够亚洲。”这个本名叫林家珍的姑娘是幸运的，从2018年大热的全亚裔班底喜剧电影《摘金奇缘》到今年的《别告诉她》，她在自己的职业道路上走出坚实的一步步。
      
       奥卡菲娜让人想起吴珊卓、想起刘玉玲，她们都以亚裔身份在好莱坞书写历史，都曾无一例外地谈到打破刻板印象的重要性。在《别告诉她》里，长春酒店的侍应生好奇地追问碧莉：“中国和美国，究竟哪里好？”碧莉不厌其烦地回答：“不一样。”这个庞大的问题折射出中外数不清的观念差异，如同奥卡菲娜在亚洲人眼里或许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在另一个群体中恰是相反的评价。
      
       要不要告诉奶奶？中国美国哪里更好？这都不是《别告诉她》可以或者试图解答的问题。就像王子逸这样谈及初衷：“这个故事之所以能够引起共鸣是因为它没有抛弃自身的独特性，我最大的梦想是为其他电影工作者打开一扇窗，用自己的方式讲自己的故事。”